来到近前的春香并未和小黑寒暄，而是对杜阳辉娇柔言语：“大人，可否为小女子让一块儿位置呢？”
杜阳辉早已经看傻了眼，虽然经常来这酒楼，可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春香，近在咫尺的香气让他有些失神。
客人们想近距离见春香是要送礼的，要在演出结束后找酒楼方商量，献上重礼才能单独见春香一面。春香自然是不愿的，可贵重的礼物来钱快，酒楼里那么多姐妹，不多搞些钱怎么救这些无辜被卖的可怜姑娘出去呢？
杜阳辉虽然位高权重、薪俸也不少，但比起那些贵族、富商来自然差得远，掏不起贵重礼物，因此一直没有机会近距离见春香，今天算是如愿了。
“大人？”春香又娇滴滴的唤了一声。
“哦哦，好、好！你请、你请！”杜阳辉终于回过神来，向受了惊的猫一样立即跳开闪到一旁，让出位置。
别看杜阳辉人高马大、平日大大咧咧，可那都是对男人。就算面对皇帝他都从不拘谨，可对女人就完全不同了，虽然他早已成亲，但妻子没几年就难产去世，之后一直未续弦，究其原因，那就是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太累！
春香抱着琵琶缓缓坐下，开始整理琴弦。
小黑受不了上下左右各方向投来的灼热目光，想要躲开，却被春香眼疾手快抓住衣袖，眼神中满是可怜的问：“大人这是嫌弃小女子么？为何要躲呢？”
小黑心想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怕你行了么？
但春香一直揪着他衣袖不放，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太不好，因此只得认命般再度坐下，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你等着……”
“嘻嘻，那就等着呗~”春香也同样小声回应。
悦耳的琵琶乐声响起，回荡在整个酒楼，可今日所有人都无心听乐曲。每个人都议论纷纷。
“那个黑家伙是京卫副督尉？不会是唬人的吧？”
“是真的，我大哥在京卫当差，听他说有个黑小伙从普通士兵连跨八级直升副督尉，甚至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乖乖，那可了不得！怪不得香香姑娘对他如此亲近。”
“你可别瞎说！段侍郎家公子哪里比不上他？副督尉虽强，可黑成那样，远不如段公子俊朗，香香姑娘能看得上？”
“香香姑娘莫不是被逼的吧？”
“……”
一曲奏罢，春香放下琵琶，从面前的小桌拿起酒具，斟满一杯送至小黑嘴边，亲昵地劝酒：“黑将军为何楞着呢？本楼佳酿可是京城一绝哦~”
下面更加轰动。
小黑听见春香这种娇滴滴的语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听不惯呐！印象中上一次听她这么说话是什么时候？恐怕还是在汉中初见、她被派来刺探宋仪身份时的事了。
小黑甚至想把这杯酒泼在春香脸上。如果是平时可能真就这么干了，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得忍着互相留个面子！
一杯酒一饮而尽，丝毫没尝出是个什么味道。
“你好狠……”小黑感觉底下无数春香爱慕者的眼神已经能杀人了。
“放心吧，胡小姐在益州呢，我不会告诉她的~”
“……”
此时，一个身着素袍的俊朗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面对里面场景迟滞很久，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整个晚上，春香都在逗弄小黑中度过。幸亏小黑脾气好，不然早就忍不住跑掉了。
杜阳辉则一直愣愣的站在一旁，甚至连再找个座位都忘了，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小黑头昏脑胀，在无数嫉妒眼神的“护送”下走出酒楼。
“黑兄！你、你、你，你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被香香小姐如此青睐？”杜阳辉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什么都没做，只是认识她而已。”小黑扶额，有气无力的回答。
“什么？！”杜阳辉更加震惊，怪不得两人刚才一直在说悄悄话，原来是认识，等等，难道？
“黑兄，你和香香姑娘不会？”
“当然不是！”小黑果断否认。
杜阳辉接着畅想：“那可真是仙女般的人儿，若能娶回家里……”
“老杜你太老了，不然或许还真能介绍你们认识。”小黑想起宋仪一直在为春香的终身大事发愁，故而说道。
杜阳辉已经四十出头，春香多半是看不上的。
“老？我还正当年呢！”
“还是罢了，我不想害你。”小黑道。
“啊？”杜阳辉不解其意，那么美的姑娘，为何能说是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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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西江月酒楼内
待所有客人散尽后，素袍的俊朗男子再次出现在酒楼旁边，徘徊等待。
此人名为段信，是当朝门下省侍郎之子，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风光无限，前来说媒者不计其数。但偏偏偶然间在酒楼中见了春香一眼，深深被迷住，甚至几乎每日都会来此听曲，以求多见她几眼，各种昂贵的礼物自然也少不了。
但今日他照例前来，没想到春香已经提前开始表演，正疑惑间，就在门口见到春香和小黑的亲昵举动，大受震撼，实在忍受不了转身离去。现在趁人少，还是决定来问个清楚。
等了很久，终于见一个套着宽大套头袍子的身影出现在对面隐秘的小破门处。
这个小破门是酒楼的秘密出口，春香平日里就从这里进出，掩人耳目。
“春香姑娘！”段信赶紧上前拦住。
他知道春香的真名，甚至还知道春香的住处，鉴于春香很反感有人去家里找自己，因此他知道后就出于尊重再没去过。
“是你呀~”春香一抬头，见是段信，轻松的打着招呼。她没戴面纱，反正段信也见过。
“春香姑娘，今日坐在你旁边的那个、那个……”他斟酌着措辞，本想说黑小伙来着，但这样说起来感觉失了礼节，又不知道姓名，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春香当然猜出他想问什么，答道：“你是说小黑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今天见他来，想逗逗他。”
春香说着还笑起来，一想到小黑窘迫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好笑。
“男女毕竟有别，即便是朋友，又怎能在众人面前那般亲热？”段信听是朋友，稍稍松了口气，随后摆出一幅夫子的模样，假借教训来抒发自己心中的不满和小嫉妒。
“噗！我早就说过你不要这样子说话嘛，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春香不禁嗤笑。
段信摆出的气势一下子熄灭大半，悻悻地继续争辩：“我是在教你礼仪，女孩子怎能不注重自己的名节……”
“礼节我会呀，我比任何人都会。”春香微微歪了下脑袋，认真回答：“只是我不想继续活在面具下了，我无牵无挂，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喽。”
“唉！”段信叹息一声道：“你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呀，我知道你在酒楼是为了那些个姑娘解脱，但你也要多为自己的将来着想着想。”
“你想说什么？”
段信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去宋翰林，不，宋驸马家提亲，风风光光把你娶回来！我一生就只娶你一人！”
春香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似是有点意外。她知道段信接近自己的目的，和酒楼中其他的客人没什么两样，可他竟然说要娶自己欸，还是正妻？
“你知道我的身世吗？”她问。
“不知道，但你如果愿意说，我一定洗耳恭听，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可你爹娘可接受不了哦？世人会怎样看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大丈夫堂堂正正、明媒正娶，问心无愧，谁又能说我？”段信说着挺起胸，好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
一阵不轻不重的春风拂过，将头顶树叶摇得沙沙作响。
“略！谁会信你，你们男人每一个都口是心非！”春香沉默许久后，终于扮了个鬼脸打破沉默，之后扭头就走。
没两步，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喊了一句：“再说宋仪又不是我爹娘兄长，你向他提亲有何用？我的事，只有我自己能做主！”
说罢，像只林中的悠闲小鹿般，一蹦一跳地离去。
段信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分不清春香刚才的话到底代表了什么态度。又深入考虑了很久，还是分不清……
春香走过两个转角，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终靠在一面墙上。
那家伙竟然想娶我，真是好笑，有谁会娶一个以卖艺卖唱为生的姑娘？堂堂进士、高官之后，想找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没有？
但万一他是真心的呢，该不该答应呢……
PS：明天就是元旦了，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又安全度过一个月，又能拿一个月稿费了嘿嘿。最近这几章水了点，但实在是由于最近太忙了，重点的剧情现在写容易崩掉，熬过下周放了假再仔细构思。其实虽然对主线没太多推进，但书中角色太多了，很多主要角色戏份太少，雨露均沾点也好嘛，争取让每个主要角色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而不沦为工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