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阁内,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雕刻的花纹纹路更是栩栩如生,鼻息间是紫檀香的气息。桌前便是窗,雕工精致,木质稀有,品味不俗。
”快瞧快瞧,柳公子出来了。“
沈昭昭闻声看去,台上的贵妃身着华服,声音圆润娇柔,时而婉转动人,时而豪情万千。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难以名状的美。
她忍不住感慨:”确实比女人还像女人。”
“那是当然,柳公子的场子一向可都是座无虚席的,你看台下的男男女女,可都是慕名而来。”
沈昭昭望了望底下人头攒动的场子,一抬头,竟瞧见了“天“字阁里的人。
原本神色恹恹的神情一下子激灵起来,这人......她分明就是认识的。
四皇子李恒之——李惟之的同母胞弟。
两人虽都是德妃所生,偏偏李惟之的才情能力皆在其之上,长而久之,两人关系并不和睦。
”那是谁?“沈昭昭也不避讳,凑到秦素耳边小声耳语。
秦素朝着她的视线望去,白衣黑发,飘逸洒脱。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里闪动着琉璃般的光芒:”那不是四殿下吗?"
"不是,我是问四殿下身边的那人?“
一身黑色锦袍,身姿挺拔,齐宇轩昂,通身上下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偏偏带了面具,让人看不清模样。只是折扇摆动间,难掩其贵气风流。
”这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幕僚罢了,“秦素撇了撇嘴,言语间难掩不满,”诶呀,昭昭你别打扰我听戏。“
沈昭昭身居后位多年,早就听腻了这戏曲,心思自然都去了别处。
当年太子失德被废,朝堂蠢蠢欲动,循吏党打着血统的名号力荐九皇子,毕竟是除太子之外,皇后唯一之子,而清流一派则是力推李惟之。
那时李惟之治理水患有功,最得天下之民心。
而李惟之能如此顺利登上皇位,与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明面上的兄弟离心,李恒之却在最后一刻叛出九皇子阵营,投靠亲哥哥。
她原以为不过是两兄弟间的反间计,直至李惟之登上皇位第一件事,竟是将这位亲弟弟贬出京城。
沈昭昭忍不住扶额,重活一世,这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对了,她记起来了,四皇子身边的确是有位了不得的幕僚,世人称”无双“先生。当时李惟之求贤若渴,不惜聘重金挖墙角,终究还是没能如愿。
她甚至怀疑,以四皇子的谋略,如何能在李惟之登基后手足相残的赶尽杀绝中存活下来,仅仅是被驱离出城。
且这人,她分明在上一世回家省亲时见过,虽是隔着回廊一瞥,但这番气度,她是万万不可能记错的。
难道,此人和阿爹也有关系。
小小的脑袋瓜咕噜咕噜地来回转,沈昭昭的视线落在戏台不远处一位女子身上。
秀眉一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之后”谢春宴“上,与她一同竞争三皇子正妻之位的裴静。
一身天蓝翠烟衫,身披粉色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倒是个清秀的美人儿。
”素素,我肚子难受,去上个厕所,“等不及秦素回话,沈昭昭一路小跑出了雅间。
这头沈昭昭大摇大摆绕了个圈,又大摇大摆地从裴静眼根子前路过,饶是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裴静,也很难不注意到。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吗,听闻前几日坠马,这几日都有心思来听小曲儿了。“
”借过,借过,“沈昭昭挤了挤裴静身旁的小丫鬟,也不客气地一屁股落座,冲她眨眨眼,”我今日本来是同秦素一块来的,这不上个厕所的间隙,你猜猜我看到了谁?“
裴静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接着打趣:”哟,这满城的青年才俊,还有谁能入您的法眼。“
”那倒也不是,虽说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毕竟是四皇子殿下,倘若明日让我爹知道了,没准还要怪我不知礼数。“
裴静一惊:”四皇子?”
沈昭昭连连点头:”那天字雅间里的,不正是四殿下吗?“
裴静抬头,不远处的男子容颜俊逸,姿态雅致,正是靳王殿下。心里一踌躇,一时拿不住注意:“可这......”
沈昭昭瞧她这有贼心没贼胆的样,看样子还得烧一把火,撇嘴道:“你要是不敢去,就看你的戏文吧。”
裴静这人,她再了解不过,和她老爹,也就是那位臭脾气的尚书大人一样,最受不得的便是激将法。
果然,裴静连想都不曾想,“蹭”地一声站起来,生怕被人捷足先登:“去就去,谁不去谁是小狗。”
她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瞧着裴静一副急不可耐的背影,露出了欣慰又骄傲的神情,这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就是好骗。
沈昭昭朝她离去的方向快走几步,偷偷觑了她一眼,少女明媚的脸上满是纯真,她突然有几分羡慕。
随着裴静上了二楼,她这才注意到门口守着侍卫,身材高大、不苟言笑,一瞧就是训练有素的亲信。
裴静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缩了缩脑袋瓜,顿时觉得自己还是鲁莽了,扯了扯一旁女子的衣袖:“要不......还是改日再打招呼......也不迟。”
改日?沈昭昭不动声色地打量不远处,她与四殿下不算太熟,如此冒昧,的确是有几分莽撞。
这头回了雅阁,沈昭昭也没继续陪着秦素的心思,随便寻了个借口,先行出了听雨轩。
只是她不知,她这番前前后后忙活,早就落入他人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