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疆脸色陡然发沉：“王大娘的意思是……对方相中了咱们有武好摆弄？”
“可不是嘛！”王春花看了眼有武没回来，小声说，“肯定是田有田给分析的。”
“你家有文是长得好，工作好，外人看着哪哪都好，可唯一不好的，就是瞧着就是个聪明的。”
“聪明就相当于不好摆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好，人家才忍痛放弃有文选了有武。”
“你们想啊，就她闺女那样的，留家里也是一年年的吃干饭，啥也顶不上，不如早早嫁了。”
“换个顶用好拿捏的女婿回来。”
至于啥叫‘顶用’的女婿，那自然就是……
王春花：“像你家有武，人憨实，谁都能看出来但凡娶了媳妇，那肯定一心一意对媳妇好。”
“对媳妇家里好，任劳任怨，随叫随到，忙前忙后的。”
有武那性格肯定能办出来这事儿。
王春花：“你们寻思寻思，她家现在是不是就缺这样的女婿？不需要女婿有多大能耐，多聪明。”
“那样的不好掌控，就需要像有武这样的老实人，有啥事都能第一个上。”
“对外守得住家，对内拿得起活儿，还捧着敬着媳妇和丈母娘啥的。”
“更甚至，有武还能给她养小儿子，当姐夫的嘛，妻弟小，你说这能不照顾？”
“按有武的性格，真要是娶了她家姑娘，娶一送一，她家还能白给有武‘送’个八岁大儿子。”
王春花这话说得不无讽刺，可不就是相当于白得了个儿子嘛。
八岁娃子，事儿还不懂呢，家里又没有拿得起事儿的，有武心肠好，到时候肩上的担子那可老重了。
病歪歪的祖父祖母他得管吧？
丈母娘受家里亲戚欺负了他得出头吧？
媳妇性格娇弱，天天抹眼泪，他得哄吧？
妻弟八岁，正是胡闹的年纪，他得教、得看顾长大吧？
想到这些，蔡老太和儿子对视一眼，均是狠狠打了个寒颤。
老太太气极：“这哪是找女婿，这是找骡子呢！骡子都没咱家有武累！”
毕竟骡子只要拉磨就好，她家有武是造了什么孽，要管这么一大家子的烂事儿？
沈有武从外头歪进半身，傻笑着问他奶：“奶，你说啥呢？咋气这样？”
“啥叫骡子都没我累啊？我不累啊。”
他挠挠脑袋：“你看我刚才还去河边抓了俩王八，我这一天想干啥干啥，我不累。”
“你去去去！”蔡老太不看他的时候心疼，一看他就想踹他，“再去河边捞鱼去！”
“我跟你王奶唠会磕儿，你少过来凑热闹。”
沈有武点点头：“那好吧，王奶走的时候别忘了灶房里的王八……”
话还没说完，鸡毛掸子已经扔到门上了，三孙子惊恐地捂住嘴，撒开腿跑得飞快。
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还是娃娃心性呢，你说，这让我咋不生气？”
她家好好养着的三孙子，养得膘肥体壮，憨头憨脑的，被这么一家人给盯上了。
说是嫁闺女，实际上是给家里找长工。
她家有武还是个娃子呢，田有田和他妹子都丧良心！
她拉着王春花的手：“得亏你提醒我了，不然我和疆子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遭晦气事儿。”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
她刚才就不应该同情那婆娘，心黑得很，真像春花说的，她同情人家，人家却等着算计她家呢！
王春花安慰道：“谁让你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家里娃子也个顶个儿的出息。”
“你家现在就跟个大馅饼似的，不用你干啥，狼自己个儿就闻着味来了。”
“你想想和你家当亲家有多好，认了有武当女婿，有武肯干，上头俩哥哥是工人，没事能帮衬。”
“家里爹是生产大队副队长，拿出去也是个说头，还有你家上边有人村里人谁不知道？”
“小汽车开进开出的，借着你家这个大虎皮，她家那些欺软怕硬的亲戚估计能吓得门都不敢再登了。”
蔡老太呸了一口：“这是算计着扒着咱家吸血啊！”
听到‘吸血’两个字，沈疆眼皮一跳。
心里这才回过味儿来：“怪不得我说不让家里几个娃子吸兄弟血的时候田有田反应那么大。”
“还说我自私。”
敢情不是他自私，是他无意间摔了田有田精心算好的小算盘。
怪不得王大娘说田有田这是恼羞成怒。
人家算计好了想借着有武当踏板，从而吸他家几个娃子的血供养妹子一家，可现在被他这个当爹的直接把话给说绝了。
算计成空，可不是得恼羞成怒嘛！
沈疆攥起拳头，他还是太纵着田有田了，让人把主意都打到他儿子身上了。
见自己老娘看着自己，沈疆直接把自己想到的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还不等老太太发火，那边王春花却是先摇了摇头：“不止，你何止打了他一个算盘。”
“你是噼里啪啦误打误撞把他算盘都摔了。”
“疆子，你刚才不是纳闷田有田为啥突然这么关心你家的家事吗？”
“不是想不通囡囡进一中借读，他为啥一直在那蹦高的不乐意吗？”
沈疆迟疑：“为啥？大娘你的意思不会是他惦记着把一中借读的名额给有武吧？”
“对咯！”王春花拍了下炕桌，“你想啊，本来他和他妹妹看上有武，看上的是有武的性子和好脾气。”
“可对于有武是乡下小子的事儿他妹妹咋可能不挑？”
“谁不是看自己家娃子越看越好，他妹妹估计还得觉得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能让闺女嫁有武。”
“说不准还觉得自己闺女配个乡下小子吃亏了呢。”
蔡老太紧跟着一拍桌子：“老娘给她脸了！”
这不是给不给脸的事儿，谁不为自己家娃子打算。
王春花摆摆手：“所以田有田在知道你家里有个这样的机会，能拿到县一中的毕业证。”
“那心思可不就活络了嘛，这要是把机会给有武，有武进了县一中，以后高中毕业直接进厂当工人。”
“那他妹妹不就赚大发了？有武这娃子不就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了？”
上边俩哥哥有出息，他自己也不差，爹是副队长，沈家背后还有大背景。
田有田妹妹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她是做梦都要笑醒了，蔡老太和沈疆却是气得估计今晚上觉都睡不着了。
老太太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给他脸了，给老田家全家脸了……”
沈疆则是脸色阴沉：“难怪田有田一直圈拢我把机会给下头的俩儿子，就差没跟我说出花来了。”
“还说啥跟我掏心掏肺，他倒是会掏，掏出一肚子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