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草儿是在往沈招娣身上甩锅。
如果说沈草儿和沈大海的关系是面上闹得僵,那么沈招娣和沈大海这对儿父女俩的关系……就是真的僵。
和沈草儿那种面上僵实际上背地里被沈大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偷吃不一样。
沈招娣在和沈家大房翻脸后,就再没吃过大房一粒米,再没占过大房一次‘便宜’。
说自己不欠沈大海夫妻俩的,这种话沈草儿说出来没底气,沈招娣说出来,却是可以理直气壮的。
闹掰之前,大房无论是家里的活计还是地里的活计,沈招娣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的做活量。
哪三个人呢?
招娣自己算一个人,沈花儿和沈草儿俩人干的活加起来算一个人的份,最后一个,就是朱秀芬了。
朱秀芬就是那种典型的爱之欲其生,只要心里偏着谁,那这人怎么偷懒都行。
比如沈花儿和沈草儿,只要跟她撒撒娇说不想干活,或是装病说身体不舒服干不了活,她保管纵着她们偷懒。
相反,她恨之欲其死的典型,自然就是最不受她待见的沈招娣。
别说偷懒不干活了,朱秀芬都恨不得给沈招娣支使得团团转,拿沈招娣当老黄牛使唤。
可以说,沈招娣这些年是把她们几个的活儿加起来全干了。
一个人实实在在的干了三人份儿的活,所以说到亏欠,沈招娣是真不欠沈家大房的。
无论是闹掰之前还是闹掰之后,她都不欠爹娘哥姐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大房揭不开锅了,哪怕朱秀芬几人跪地上要饭了,说实在的,她们都不可能去沈招娣面前要。
之前给沈招娣磋磨成那样,最初还算计过沈招娣嫁唐守礼。
就连关水香这个当舅妈的都没拿沈招娣当过一回事,关水香一直以来都更喜欢嘴甜的沈花儿和沈草儿姐妹俩。
对待沈招娣……关水香连沈招娣爱吃啥都不知道,不只她不知道,就连朱秀芬这个当亲娘的都不清楚。
她们作为长辈,从未善待过沈招娣。
以前家里饭桌上的饭不够吃了,朱秀芬甚至还帮着沈花儿和沈草儿去抢沈招娣手里的那份。
当初做了那么多孽,现在咋有脸‘要饭’要到沈招娣的头上。
再说了,谁心里没点数?
她们把人都得罪死了,就是去找沈招娣‘要饭’,沈招娣也不可能给啊!
以己度人,假若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是沈招娣,现在看见对自己不好的爹娘姐姐舅舅舅妈过成这样。
保管是做梦都要笑醒,不把‘要饭碗’给她们踢了就不错了,压根不可能给她们饭吃。
这也是为啥朱秀芬能舍近求远,被大闺女和嫂子一撺掇,就跳过沈招娣进城找沈草儿求助的原因。
沈草儿是实实在在受了这么些年善待,就像沈花儿刚才骂沈草儿的时候说的,她沈草儿没资格说不欠娘家的。
可无论是朱秀芬还是关水香,谁也没想到,沈草儿的心会这么狠。
这么白眼狼,过了河竟真的想要拆桥。
现在还当着唐守礼的面装得像个人似的,把她们借粮的事儿往沈招娣身上推。
唐守礼不知道她们和沈招娣的关系有多差,听完沈草儿的话指不定以为她们是可沈草儿欺负。
娘家落难了不找别的沈家女要救济,就一起过来逼沈草儿,沈草儿不答应,沈花儿这个当姐姐的还打沈草儿……唐守礼指定会这么合计!
朱秀芬和关水香对视一眼均是面上发苦。
人心都有偏向,唐守礼是沈草儿男人,心里肯定偏着沈草儿。
他现在肯定觉得沈草儿无辜又可怜,被她们这样的娘家拖后腿,被她们‘吃肉喝血’。
可这事儿真是有理都说不清,她们是不找别人吗?她们是除了沈草儿就找不着别人了!
最可气的是,沈草儿还在那装傻。
当着唐守礼的面让她们去找沈招娣借粮,看似是给她们指了条明路。
可只有朱秀芬她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哪里是明路,分明是当着自己男人的面,伪善的给她们指了条死路。
沈花儿把眼前的猪食往前头一推,冷笑道。
“你倒是会装好人,怕自己不借粮食逼死娘家人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在这儿祸水东引呢?”
“不想借就直说,别在你男人面前装什么为难,刚才那么嚣张地说除非爹亲自上门求你,不然不借粮的科长夫人去哪了?”
“怕你男人看到你刚才那副嘴脸晚上不敢跟你睡觉啊,也是,换我跟你躺一个炕我也睡不着,谁知道身边躺的是人还是白眼狼?”
“谁知道这白眼狼啥时候能算计到自己头上?”
被沈花儿这一顿嘲讽‘砸’到脸上,沈草儿表情难看,她强撑出抹笑,尽可能的想要粉饰太平。
“姐,你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还生我刚才打架还手的气呢?”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我说的是你的小心思。”沈花儿嗤笑道,“也就你男人不知道咱家姊妹几个的情况。”
“她沈招娣早八百年前就和爹娘断亲了,让我们去找她借粮,也亏你说得出口。”
“沈草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合计啥呢,你不就是想在你男人面前装可怜,好像咱们娘家人就吸你的血似的。”
“明明还有更适合借粮的人咱们不去找,专门过来找你,专门欺负你,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不然能在那儿意有所指的说啥城里日子难过,不像乡下自给自足,找你不如找同在乡下的沈招娣……你说这话啥意思啊?你倒是会装!”
沈花儿关键时刻脑子倒是跟得上,说到兴起,还朝地上呸了一口。
“这话看着是跟咱们说的,实际上全是说给你男人听的!打量咱们都是傻子,听不出来是不是?”
“咋地,想让他觉得我们娘家人就吸你的血是不是?想让他心疼你是不是?”
“反正有我们这样的娘家人你也不想着要啥脸了,干脆玩这一手把自己摘干净博同情是不是?”
“也好显得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歹竹出好笋,你善良、你可怜、你无助又无靠。”
“是不是今天我们前脚走,你后脚就得掉眼泪,说我们一直都这么对你,但你现在看开了,明白过来你和唐科长才是一家人。”
“经此一事你‘悟’了,说以后再也不会惦记我们这些只会吸你血的娘家人了,顺道边哭边表衷心,说以后你就只有唐科长了……”
要是让沈草儿照这个路数嘁哩喀嚓一套玩下来,指不定还真能把唐守礼忽悠瘸了。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像沈草儿这样,人生中只有他了,从今往后只为了他活。
多感人啊,是个老爷们都得心软!
沈花儿面露嘲讽,要说家里谁最了解沈草儿,还得是她。
以前她想勾搭村里男知青的时候,沈草儿就没少给她出招,就那几板斧,来回使。
所以这一次沈草儿玩的这一手她要是看不明白,那她这么些年脑子都白长了。
沈草儿算计她别的事儿她有可能栽坑里去,可这勾引男人的事,她们姐妹俩亲近这么多年。
耳濡目染的,这知识啊,可全在脑子里了。
沈花儿或许用不明白这些手段,但至少她看得明白。
论拆台,她可是认真的,沈草儿先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不是!”沈草儿脸色惨白,极力否认,“姐,你误会我了,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沈花儿冷哼一声:“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就一句话,你少跟我玩以前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段。”
“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你以为我和娘我们稀得过来求你这个白眼狼……”
……
闹剧再一次热热闹闹的开场,周玲玲侧头朝唐守礼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
唐守礼:“……”你看戏倒是看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