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沈家东侧大屋,陈锄子爽朗的笑声震的沈有武耳朵疼。
络腮胡大汉一把捞过沈有武,笑骂道:“你这傻小子,咋传话都不会传。”
蔡老太伸手点点低着脑袋的沈有武:“不过奶给你记一功,哈哈,让刘寡妇成天不盼着老娘好,这下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开春挖水渠的名额都提前预定了!”
蔡老太可知道,她们村生产队大队长田有田的心眼有多小,今天假如陈锄子真是来寻仇找事的,田有田领着这堆人及时赶到,给现在十里八村有名的出息人沈疆解了围。
那今后在村里田有田的威信肯定得拔高一大截。
等以后别的生产大队的人一提起大杨村大队长,都不需要说田有田是谁,直接说一句就是那天帮沈老四‘平事儿’的能耐人,那他田有田就大小也算得上是名人了!
蔡老太心里是一点不糊涂。
要不是奔者显摆能耐,田有田能比村支书来的还快?
结果怀揣着一战成名的梦想,呼哧呼哧带着一帮子人赶过来,最后发现全是误会。
堂堂大队长被个啥也不知道的刘寡妇信口胡诌给当傻子涮了,带来的一帮子人全给撂那了。
依田有田的小心眼,说下回刘寡妇再这样就让她去挖水渠。
但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门清,开春挖水渠的名单上,肯定有刘寡妇!
那可是个苦差事,不能耽误春耕,起早贪黑的,开春土啊泥啊的又刚解冻,给的工分还不够累出病买药的呢。
嘿嘿,这下子不给刘寡妇累脱层皮,她蔡桂贤的名就倒过来写!
“咳咳,娘!”沈疆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陈锄子,“兄弟,对不住啊,这臭小子传话传不明白,我还以为你给我闺女老娘打了呢。”
“这有啥,我长这样老让人误会。”把沈有武放出去,陈锄子在女儿的示意下,也不瞒着,把今天到底发生了啥原原本本的和沈疆说了一遍。
沈疆先前还好好听着,听到后边直接瞪大眼睛。
“兄弟,这事你跟我说啥!囡囡说的对,除了我娘、我闺女和罗婶子之外,这事就不该让外人知道!”
见他这么说,陈锄子如释重负的拍拍沈疆肩膀:“好兄弟,就凭你第一反应是这个,你这兄弟我陈锄子就交了。”
他和闺女对视一眼,语气变得认真:“不是外人,这事不能和别人说省的那些心黑的往外瞎咧咧,但是兄弟你们家不是外人,不能你闺女救我闺女一命,我还拿你当傻子糊弄,随便说句掉河里应付你。”
“这腊月天掉河里的人不可能像我闺女现在似的活蹦乱跳的,你不能信,我心也不诚,到时候你再合计我藏藏掖掖的心里有别的算计,我陈锄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就是奔着结亲戚来的,不然要是想着送点肉就封口打发了也不至于费劲吧啦的跟着锦丫头她们回来,既然上门,陈锄子觉得,他就没必要顾虑那些有的没的。
他如果要防着沈家人,不信任人家,那就没必要来。
既然认定沈家人好,上门交往了,那就不能做防备人,和人藏心眼藏算计的囊货。
简单一句话,从沈锦和蔡老太身上能看到家风,他陈锄子敢赌一把沈疆的为人!
沈疆深深的看了陈锄子一眼,心里感慨万千,他本来以为出了部队就没有兄弟了,亲兄弟尚且能那么算计他,更何况外人。
却没想到他闺女出趟门,愣是给他刨了个对味的兄弟回来!
沈疆爽朗一笑:“晚上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好!”
把小闺女抓到自己面前,见陈家父女并不避讳今天遇到的事情,沈疆按捺不住好奇心,问沈锦:“你小机灵鬼是咋知道红英在卖鞭炮的地方的?”
陈红英闻言也跟着点头,她其实也一直好奇这点。
沈锦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啥技术含量,就是我们去买肉的时候,我听锄子叔问陈继祖咋回来这么快,然后发现陈继祖在撒谎,低头又恰巧看见他鞋边上沾的湿雪和鞭炮纸。”
“集市里不能放鞭炮,看鞭炮纸又是新沾上的,我就合计陈继祖肯定刚去过卖鞭炮的地方,再一想他和别人密谋要算计红英姐,那红英姐的下落肯定和鞭炮有关。”
沈疆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就看见他鞋上沾鞭炮纸了你就敢把你锄子叔往那边带?你也不怕带岔道儿了反倒耽误事。”
沈疆作势要揪沈锦辫子。
沈锦捂住头发:“才不会错,你忘了我一开始说锄子叔问陈继祖啥了?他问咋回来这么快,那就表示陈继祖从带红英姐走到回来,时间很短,那么短的时间内,咋会跑好几个地方?”
“陈继祖明显就是心虚,也没心思去别的地方转,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把红英姐骗到地方之后,怕锄子叔这边出现变故,赶忙回来就近看着锄子叔,确保没人会去救红英姐。”
剩下的不用沈锦再说,陈继祖既然短时间内只做了坑陈红英这一件事,那鞋上多出来的新沾上的鞭炮纸还真就只有一个解释——和陈红英的所在地有关。
陈锄伸手想抱抱眼圈泛红的闺女,想到闺女大了,只沉默的把拥抱改成拍头。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领养陈继祖。”
蔡老太正伸手给陈红英递手绢,听到这句话,一脸惊诧:“啥?你儿子是领养的?”
陈锄抹了把脸,好似一瞬间就沧桑了许多:“是,我媳妇走的早,我们村有个后娘出了名的歹毒,我怕再娶娶回来个那样的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红英,所以这些年一直没娶。”
陈红英眼泪一颗一颗的掉,捂着嘴低声哭泣。
陈锄叹口气:“我怕红英吃亏,村里没有兄弟的姑娘都挨欺负,以后出了门子也没人帮着撑腰,所以正好有个远亲家里孩子多养不起了,我就领回来一个,本来想着从小养能养好,没想到……”
没想到不仅没养好,反倒差点让个狼崽子反咬一口。
“其实前一阵我就发现陈继祖和他亲爹那边私底下有联系,我想着总不能不让人家认亲爹吧,但是白给人养儿子肯定不行,就和他谈了谈,说他要是想回去就送他回去,结果,呵呵。”
陈锄攥紧拳头:“小兔崽子心黑啊,倒是想回去,怕是还想抱着我家家底子光宗耀祖的回去!现在害红英,估计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到时候我们父女俩一死,他再带着老子攒了一辈子的家底认祖归宗。”
他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包括救红英的时候,被陈继祖抱走的半扇羊肉。
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陈继祖想着事情败露了,在陈家落不着好,索性有啥拿啥躲回自己本家了。
饶是沈疆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完都气的不轻,推己及人,他也有俩领养的孩子,要是被这么反咬一口,自己闺女也被这么算计……
沈疆:“老子弄死他!”
本来沉浸在悲愤中的陈锄子呆了呆,随即感动的一塌糊涂:“好兄弟,你以前当过兵,犯法的事咱不干,你的心意老哥我心领了,你放心,小兔崽子得不了好!”
沈疆尴尬的摸摸鼻子。
不过……等等!
沈疆:“锄子,你多大?”咋就成老哥了?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这是原则问题,可不能含糊!
“我31啊。”
沈疆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翘起的嘴角:“我35,弟弟。”
陈锄子瞬间,脸色骤变!
“不可能!老子不当弟弟!”
本来因为得知陈锄子领养陈继祖是因为自己,正感动到不行的陈红英,见她爹突然犯熊,挺大个老爷们坐炕上耍赖,顿时哭笑不得,借着擦眼泪的功夫偷偷瞪了她爹一眼,咋就恁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