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能不能买得起肉,就说这么大岁数被个毛头小子这么撵,蔡老太一张老脸挂不住瞬间拉了下来。
在蔡老太张嘴骂人之前,沈锦转头问络腮胡:“大叔,你女儿是叫陈红英不?”
“你咋知道?”
对上了!
沈锦再看对面站没站相的年轻人,她还记得刚才系统说那个叫陈红英的姑娘情况很不好,甚至用上了危在旦夕这四个字。
而她们过来买肉的时候,正巧听见络腮胡大叔问年轻人怎么一个人回来,不是说带妹子买灶糖去吗?
随后年轻人的回答明显是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
察觉到不对劲,沈锦在心里确定接取任务后,开始眯眼上下打量眼前年轻人,然后,把视线定格在他湿透了的棉鞋边沾到的东西上——
红色的透明纸屑?
“大叔,你知道集市哪有卖鞭炮的吗?”
这小丫头说话怎么东一句西一句的?
络腮胡下意识点头:“知道倒是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啥?还有你刚才问我闺女是不是叫陈红英,咋地,你认识红英?”
“带我去。”没时间和他解释,沈锦语气郑重,“大叔,带我去卖鞭炮的地方。”
“你这孩子……”
“没时间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女儿现在就在那附近,很危险。”
蔡老太拽拽沈锦袖子:“说啥呢囡囡,咱们就是买个肉,可不兴逗人……”
沈锦握住蔡老太的手,表情认真:“大叔,你信我一次,哪怕过去之后发现被我骗了,大不了你打我一顿,但是假如我说的是真的,你闺女真有危险,你今天没信我,以后可就是后悔一辈子的事。”
不得不说,这句话很有说服力。
络腮胡大叔定定的盯着眼前这丑丫头好几秒,随后迟疑点头,拜托旁边卖货的老板帮着看一下摊子,自己则是绕出来带着沈锦她们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
“爹!你信个丫头片子胡咧咧,红英就是买个头绳,啥危险不危险的!”
把年轻人的叫嚷甩在身后,沈锦几人一路跟着络腮胡大叔穿过集市,越走越偏。
蔡老太心里突突,小声跟沈锦说:“囡囡,他不会是故意引着咱往偏地方走吧?”
离的这么近,蔡老太就是再小声,走在前边的络腮胡也能听着。
心里担心闺女,陈锄语气难免有些冲:“老子引你们干啥?老的老小的小,模样还不好,卖都卖不出去几个钱。”
“前边就是卖鞭炮的,那玩意烟头一点就着,敢在人堆里卖吗?那么多货,不得存僻静地方?”
蔡老太撇撇嘴不说话,沈锦暗地里偷偷磨牙,要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才不和这样的糙老爷们说话!放后世妥妥中年老直男!
“我闺女呢?”
蔡老太拉长脸:“你跟谁要闺女?”
“不是这丑丫头说我闺女有危险?咋地,不承认了?娘的,老子昏了头了相信个丑丫头……”陈锄嗓门不小,以为自己被涮了,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嘘。”沈锦一个眼神递过去,成功让吵闹的络腮胡消了音,“别吵,我好像听到有哭声。”
陈锄狐疑的看着她,正要开口追问,就见这丑丫头蹑手蹑脚的开始朝鞭炮摊子的另一个方向走,那个方向……
陈锄一眼看过去,背阴面,小山坡,一堆杂草破树,啥都没有。
“装神弄鬼的,老子可没工夫陪你……”
“过来。”沈锦招呼络腮胡,“你听,是不是有哭声。”
陈锄皱紧眉头,不情不愿的跟过去,正要随口敷衍说没有赶紧回去卖肉,却冷不丁果真听到一丝微弱的哭声。
……甚至不止有哭声。
还有一个男人油腻又恶心的笑声。
“哭什么哭,你哥都把你送我了,等咱俩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我看陈锄子还咋把媒人赶出去,嘿嘿,赶出去也行,说不定那时候你都揣上我的崽了,到时候全村都知道你陈红英是个破鞋。”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故意抻着给女人施加压力。
果然,女人的哭声更大了。
男人嘿嘿一笑:“到了那个时候,该着急,该求爷爷告奶奶的,可就是陈锄子了,老子看他还咋牛,之前不是说就是把闺女嫁猫嫁狗都不嫁我吗?老子就等着,看到时候老子不要你这个破鞋,他是准备把你嫁给野猫还是野狗。”
沈锦耳朵灵,听着山坡后声音越来越不对,伴随着衣料被撕裂的声音,心脏猛地一跳,正要转头问这个叫陈锄子的络腮胡咋还不上去救闺女。
下一秒,身边的络腮胡已然以一种猛虎出闸的速度,大吼一声朝着山坡冲了过去!
速度太快,快到沈锦的头发都被擦身而过的络腮胡带到飞起。
蔡老太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一脸的惊惧:“这是咋了?卖羊肉的咋突然疯了?”老年人耳朵不咋好,刚才没跟上来离得不近自然没听到山坡后的声响。
在蔡老太和罗老太的视角,只能看到卖羊肉的突然疯了似的嗷嗷乱叫着往那破山坡冲。
罗老太脑子好使,指指那边,小声问:“囡囡,那里有啥?”
沈锦抿抿嘴,眼神深沉:“有他闺女。”
络腮胡大叔的确是疯了,是听见他闺女挨欺负直接被气疯了,在蔡老太仍旧茫然的眼神里,沈锦摇摇头,不需要她解释,过一会蔡老太就啥都懂了。
果不其然。
很快,山坡后开始传来一声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夹杂着男子杀猪似的嚎叫,这个位置偏,有零星几个路过听到惨叫的,大都出门在外不想惹事,一个个缩着脖子躲的飞快。
伴随着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山坡后,有女人的放声大哭骤然响起,隐约还能听到络腮胡隐忍着低声安慰些什么,沈锦看向这才恍然大悟的蔡老太,伸出小手。
“奶,给我块布。”集市里没有成衣卖,蔡老太买了一堆纺织厂流出来的瑕疵布,听到孙女要,立马抖着手从麻袋里掏出来一匹。
沈锦抱着布绕过小山坡,无视昏倒在坡脚位置的陌生男人,径直走到蜷缩着不停哭泣的陈红英面前,展开布,严严实实的把她裹住。
“没事吧?”这句话是问陈锄的。
“没事,来的及时,多亏了你,不然……”五大三粗的中年大叔抱着自己闺女,哽咽到说不出话。
他甚至不敢去想刚才这混子说的那些混账话但凡成真了,他闺女以后还咋做人。
还好他来的及时,还好他信了这丑丫头……不对,这丫头一点都不丑!以后谁敢说这丫头丑,他陈锄就把他尿都打出来让他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长的什么狗德行!
“我叫陈锄,前榆村的,认识的都叫我陈锄子,你喊我锄子叔就行,以后有啥事就去前榆村找我,我但凡说个不字,以后走道上老天爷降道雷直接劈死我!”
沈锦:……不至于。
不过陈锄也不单是和她说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沈锦知道陈锄叔这句保证也是说给她奶和罗老太听的。
想了想,沈锦点点头,说出了陈锄现在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今天的事,我和我奶、罗奶,包括罗奶的孙子,不会往外头多嘴一句,咱们就是买羊肉认识的,与别的事无关。”
一瞬间,沈锦看到一直凶巴巴的陈锄子,眼眶红了。
“谢谢……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