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川回到平番县府衙是,远远就瞧见两个人拉拉扯扯,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康怀忠么!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在门口上演什么大戏呐!
王世川勒马停下,听闻动静的二人回头,就见其中一人朝着王世川飞奔过来,眼中闪着急迫的光芒。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人不过十几岁年纪,浑身上下冒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活像后世犯了中二病,正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
“你便是王将军?”
眼前少年昂首站立在马前,双拳紧握在身侧,抬头看着王世川问道。
啧,这怎么有点像是质问自己的意思?
王世川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眼前少年身姿挺立,见了自己既没有行礼,眼中也丝毫没有敬意,自己可是哪里得罪了他了?
“延光,不得无礼!”康怀忠板起脸,快步走来,朝着少年背上狠拍了一记,而后朝王世川行礼道:“舍弟董延光冲撞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舍弟?
一个姓康?一个姓董?
再说,这少年一看就是汉人长相,从哪条根上算的舍弟?
董延光见康怀忠如此模样,不屑得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得执了礼,开口道:“属下见过将军!”
王世川下马走到董延光身前,康怀忠面带忧虑,小心得唤了一声“将军”,话一出口,又见董延光转头瞪了一眼。
“臭小子,你还瞪!”康怀忠没忍住,一巴掌拍向董延光的脑袋,却不想董延光身子一矮,脚步一转,给躲了过去。
“住手!”王世川此时也终于开口,指着二人喝道:“你们有事说事,守捉城犹如军营,再动手给本将领军法去!”
特么无法无天了,老子就站在这还敢动手,这城里到底谁是老大?
“你说,找本将什么事?”王世川一指董延光问道。
董延光得意的睨了一眼康怀忠,走到王世川身前说道:“将军,属下不想去做斥候,属下要上战场杀敌!”
原来是因为这事!
康怀忠见董延光还是说出了口,脸上一时僵硬,冲着王世川尴尬得笑了笑,见上官肃着脸色,忙收了笑意,叹了口气站在一旁也不再言语。
他昨日听闻将军要建斥候营,后又从封守备处了解了斥候营的结构,心中便动了心思。
往日太平时还好说,如今边境不安稳,随时都要上战场搏命去,董延光行事冲动,哪里危险朝哪里去,一心要挣军功搏个出身。
可是,别说军功难挣,想靠打仗出头做官,那更是难上加难,那话怎么说的,将军马蹄下垒着的,可都是成千上万的白骨啊!
斥候营中有个哨制,便只要在军营附近,再远也不过张掖地界放哨就成,有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其他的,交与自己就好了嘛!
王世川扫了一眼康怀忠,才一夜的功夫,就想着往斥候营塞自己人啦!
自己要的是精英暗探,董延光这脾气咋咋呼呼的,一看就不合适,真去做个斥候,别说往回递消息了,看见敌人的第一眼,他就是个举刀冲进敌营的二愣子!
勇则勇矣,少了点脑子!
王世川想着瞄了一眼哥舒翰,倒是和这人挺像!
王世川的这一眼,同样被康怀忠捕捉到了,心思灵敏的他,当即就看懂了王世川的意思,紧走几步扑到王世川身前道:“将军,不,不可呀,延光性子急躁,战场刀剑无眼,若。。。若是有个好歹,我对不起她阿娘呀!”
对不起谁?他娘?
王世川不由仔细打量了下他二人容貌,嘿,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
“他跟他阿娘姓的?”王世川不由好奇道。
不然怎么二人姓氏不同!
康怀忠“嗯?”了一声,而后恍然大悟,忙摆着手否认道:“将军可是误会了,卑职同延光真是兄弟,卑职的阿爷和延光的阿娘是同胞兄妹,姑姑临去前,托付我照看好延光,卑职。。。卑职不能食言呀!”
王世川一听,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想想也是,二人长得像,可是岁数相差不大,康怀忠还真不可能是董延光的爹!
昨晚到底还是喝多了,王世川暗骂自己一声,朝康怀忠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他不愿,也不用勉强,再说了,本将看着,他也不适合进斥候营。”
董延光听了此话,立即两眼放光,又得意的朝康怀忠挑了挑眉,要不是在王世川面前,康怀忠说不定又得上手去揍了。
“属下想做将军近卫!”康怀忠一口气还没顺下,便听董延光抛出了更让他头炸的话来。
“不行!”还未等王世川发话,康怀忠便一口否决道:“你年岁小,好好给我在勤务营待着,等大一些再说此事!”
原来是勤务营的!
这个当兄长的可真就为弟弟操碎了心,勤务营,当真是安全了不少。
“你这话都说了好几年啦,”董延光却是一抬头大声说道:“我年岁不小了,兄长如我这般大时,也都杀了几个蕃子,怎么轮到我,就说我年岁小了?我要杀敌,我要挣军功,我要做官,总有一天,我要杀了那人给阿娘报仇!”
“住口!”
康怀忠说着,大步一跨,就听“啪”得一声脆响,董延光脸颊上当即红了一片,可是人却仍倔强站着,睁着双通红的眼睛瞪向康怀忠。
王世川眉毛一挑,扫了一眼谁也不服谁的二人,问道:“这是要杀了谁?说出来给本将听听。”
“杀——”
“杀吐蕃蕃子!”
董延光刚开口,却被康怀忠抢先道,继而康怀忠又瞪了一眼董延光,继续道:“他要上战场杀敌!”
董延光轻哼一声,却也闭了嘴,站在一旁不再吭声。
王世川又不傻,看他们二人如此模样,难道还不知此事有猫腻,但是人家不愿意说,自己还能严刑逼供不成,又不是犯人,也无关军机大事。
王世川朝他二人挥了挥手道:“今日本将不同你们计较,你二人商议定,若想做近卫,那也得过了哥舒翰那一关,不是一句想做,那就能做得。”
说着,再不理门前二人,抬步朝衙门里走去。
身后,哥舒翰瞧了二人一眼,犹豫了片刻朝董延光说道:“近卫保护将军,是要舍了自己生死的,你可想清楚了!”
董延光听见这话,只低了头,嘴唇紧紧抿着,一边脸已是有些红肿,康怀忠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当是气急了。
进了屋子,王世川“哼”了一声,转头朝哥舒翰吩咐道:“去查一下,他兄弟俩到底发生过何事?董延光的娘亲怎么死的?”
自己不知道就算了,这事既然闹到了眼皮子底下,那怎么也要搞清楚了才行。
哥舒翰领了命,把手中装着金碗的盒子放在书案上便准备离去,又听王世川在身后说道:“把这碗给郭司马送去,让他处置,能换钱就换钱,能换绢就换绢,若是能换些甲胄来,自然是最好!”
一个破碗,是金玉做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盛一碗饭!
钱和绢都可以犒赏将士,甲胄更能让他们在战场上多一分活命的机会,王世川觉得比一个破碗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