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你吗？！怎么还看？！”
音宛过来，拿袖子遮在隽王眼睛前面。
“没看！我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音宛一看，隽王眼睛闭着，还颤颤的试图睁开，但没有成功。
“是不是畏光、流泪，眼睛有异物感？”
“对！对！你怎么知道？”
“你这是得了雪盲症了！”
音宛嗔怪，“赶紧进屋，我帮你处理一下。”
隽王的手在空中摸索，抓到音宛的肩头后，就软趴趴地靠在她身上，跟死狗似的，让她把自己往屋里拖。
音宛很费劲儿才将他带到桌子前，他又说口渴，在桌上摸摸索索地找水杯，还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水流了一桌子。
绿珠赶紧去收拾，隽王叹了口气，说：
“唉，完了。下半生变成了盲人，拖累你，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心里知道，音宛绝不会嫌弃他的。
果然，他听到宛儿温温柔柔地开口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然后命令他：“把你的手拿过去！我需要帮你冷敷一下眼睛。”
隽王的手还搂着音宛的脖子呢。
“不拿，活着没意思了。我也不冷敷，这天，够冷了。还有我的心，更冷......”
“王妃！宫里来人了！”
听到门外的禀报，音宛抬头往院里看了眼，发现是太后宫里的一个嬷嬷。
“请进来吧。”
再看隽王，已经起身玉立，很礼貌地向嬷嬷打拱，迎接嬷嬷进门。
感情刚才装腔作势，是演戏呢！
“隽王爷、隽王妃，奴婢有礼了。”
嬷嬷双手合十，点了下头，算是行礼。
她是太后身边的嬷嬷，也相当于长辈了，又是替太后传话，其实是不必行礼的。
嬷嬷含笑道：
“尚季公主的母亲——也就是天承荣德太后，跑这么远，来京城看望她女儿了。她是今天午后才到的。
“咱们太后得尽地主之谊，已经吩咐御膳房备宴，明日在宫里为荣德太后接风洗尘。太后派奴婢来通知一声，请二位明日早些到。”
“跑这么远，来探望女儿？！”
音宛觉得有些诧异，
“就算探望，不是应该尚季公主回去探望母亲吗？怎么反而掉了个个儿？！”
“就是啊，咱们太后也这么说。”
嬷嬷压低了声音，
“听荣德太后身边的人说，自从天承先帝走了后，她们太后独处深宫，新帝忙于战事，也顾不得去看望她。
她受不了寂寞，跟一个御医私通，被他儿子察觉，将御医砍了头。她怕风言风语不好听，就寻了个借口出来了。”
“我说呢，也不挑日子，这么冷的天，跑两三千里探亲！那她这次——只怕会住些天，才回去吧。”
听音宛这么说，隽王乜她一眼，眼神轻鄙：
“凭她住多少天，又不住你隽王府，也不住你何府，跟你什么相干？！”
“我讨厌她，不行吗？！”
音宛一扬下巴，
“就凭她生的儿女的质量，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妖婆！”
隽王笑了：
“你不想见她的话，就称病好了。我替你跟太后说一声。”
“干嘛不去啊？”
音宛一挑眉，
“我得亲眼去看看，那老东西到底什么德行！”
天晟皇宫栖霞殿里，盛宴铺开，宫眷命妇俱都应邀出席。
荣德太后是贵宾，与太后并肩坐在主位上。
相对于太后慈祥和善的面庞，荣德太后的面相，显得尖刻了许多。
她眉毛修得又细又弯，眼睛很大，但眼白微多，黑眼珠小，这使得她还算美丽的眼睛扣了不少分。
她的嘴巴小而薄，嘴角略往下耷拉，显得有点冷酷。
荣德很健谈，看她跟太后相谈甚欢，不时逗得太后哈哈大笑，聊得挺投机的。
过了会儿，太后就喊太子、隽王和几个皇孙过去，给荣德做介绍。
太子和姚玉儿上前施礼。
荣德太后打量着太子，夸他仪表儒雅，温润如玉。又亲亲热热地拉着姚玉儿的手，赞不绝口。
随后又看见隽王，就夸他惊为天人，如珠似玉。
“这位——就是隽王妃。”
太后笑呵呵地指着音宛，
“这丫头年龄不大，医术可好着呢！”
“啊呀，是吗？！那得让我好好看看！”
荣德陪笑说着，转脸去看音宛。
不知是不是音宛的错觉，她看到荣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笑容凝固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不过，荣德很快回过神儿，礼貌地颔首：
“好，好。”
音宛回到自己座位儿，隽王很贴心地给她夹菜。
可她却没顾得上品尝，眼前不断闪现荣德见到她时那奇怪的表情。
如果荣德的神情是嫌恶，那倒不奇怪。
这里人际关系的亲疏远近，各个阵营的大致界限，尚季公主一定给她讲解清楚了。
“你怎么了？”
隽王看她心事沉沉的样子，关心地问，“这个妖婆——那么倒你胃口吗？不理睬就是了。”
音宛朝他嫣然一笑。
她还不至于让一个无足轻重的妖婆，影响食欲。
正如隽王所说：不理睬就行了。
音宛很轻松就做到了“不理睬她”。
可是在用餐的过程中，她不止一次发现：对方打量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起初，音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次数多了，她用眼稍的余光观察，确实是荣德在不停地窥测她。
音宛装着漫不经心，面向荣德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打呵欠是一种心理暗示，容易引起呵欠模仿。
当看到别人打哈欠时，视觉会受到刺激，刺激到大脑皮层引起神经反射，就出现本能反应。
没多久，她看到荣德也打了个呵欠。
“瞧见没有？！她真的在观察我。”
音宛让隽王参与见证，但隽王的关注点显然偏移了：
“你从哪里想的这种怪招？你到底是不是人呀？”
“我是鬼，吃了你！啊呜——”
“晚上再吃，晚上再吃！”
隽王赶紧伸出手臂阻挡她的血盆大口，“鬼应该晚上再出来，你得遵守鬼则。”
他想了想，抿了抿嘴笑道：
“等到了晚上，我身上的肉，随便你吃。想吃哪块儿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