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王寻思,他的宝贝儿子,一定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漂亮了吧?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不仅受苦,还十分危险。
宛儿那柔弱的小身子,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每次都不在身边,每次都还让她伤心!
他——太不是东西了!
隽王眼圈儿红红的,怕嘉羿看见,将脸转向了一边儿。
他真想赶到宛儿身边,精心照顾她,替她承担各种劳碌,让她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好好调养身子。
可是,宛儿不愿意见他……
回到王府,管家笑着迎上来,呈上一支宝剑:
“王爷,您让军器局打造的小剑,送过来了。”
“哦?”
隽王眼前一亮。
这柄小剑,是隽王让军器局为嘉羿特制的,尺寸比寻常剑小不少,但材料和工艺,却都是顶尖的。
他曾把嘉羿钟爱的小木剑扔掉,让那孩子伤透了心,也恨透了他。
他对此事一直怀着亏欠,所以就打了这把好剑,弥补自己的过错。
小剑虽不大,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刀鞘上雕龙纹,镶宝石,精美绝伦。
隽王抽出了剑身。
冷光乍现,寒光四溢,刺得隽王眯了下眼。
“好剑!”
他举起剑,情不自禁赞了一声。
眼睛的余光里,跳入了嘉羿艳羡仰望的脸。
隽王心里忽然一动。
他何不利用这把小剑,收买嘉羿,让他替自己做事?
“这把剑,一定非常锋利。”
隽王故意“自言自语”地说。
果然,嘉羿眸子中流淌出无尽的渴望。
别的同龄孩子馋吃食、玩具,他的儿子却跟他小时候一样,对兵器情有独钟。
路旁大树,伸出了一条碗口粗的树枝,横逸在道路上方。
“我试试锋芒。”
隽王又悄悄睃了眼嘉羿,握紧了剑柄,“唰”地一下挥出,那树枝连枝带叶,像把伞一样落到地上。
“好锋利啊!”
嘉羿拍着手欢叫起来,直勾勾地瞅着那把剑,恨不得从眼里伸出一只手,将小剑攥进手心。
“嘉羿,想不想要?”
嘉羿眼睛发亮,使劲儿点点头。
“那——”
隽王俯下身子,
“你明天去娘亲那里,跟她说说我的好话,求她回咱们王府。这把剑——就是你的。”
“要说什么话,你自己跟我娘亲说去!”
嘉羿却翻脸了,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娘亲不愿意见你?一定是你惹她生气的!我不会为了要你的东西,就出卖我娘亲!”
隽王鼻子都要气歪了。
小家伙,跟她娘一个鼻孔出气呢。
不过,隽王心里还是蛮赞许的。
三岁看到老。小家伙不肯见利忘义,是个有原则有骨气的孩子。
“切!”
隽王抽抽嘴角,硬装无所谓,
“你别偏一个向一个,她是你娘亲,我还是你父王呢!嫡嫡亲的正牌父王,如假包换!”
晚膳后,隽王在院里走过来走过去,不时唉声叹气的。
风悉的视线跟着他移过来移过去,一会儿就晃得脑袋发晕。
“穆寒,王爷这是怎么了?”
“心里不爽呗。日思夜想的,好容易等着王妃和小殿下都回来了,人家不理睬他。”
“那是他活该啊!”
风悉大义凛然,唾沫横飞,
“是他无事找事吃闲醋,还跟王妃割袍断义,而且刺伤了玉允珩。他这不是自作自受嘛!不理他还是轻的,要换成我啊……你瞪我做什么?!”
看到穆寒朝他挤眉弄眼做鬼脸,风悉顺着他的提示看了过去——
见隽王捏着拳头站在院子中央,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嘴唇紧紧抿着,那样子,跟要哭了似的。
风悉忽然觉得他挺可怜的,脑中灵光一闪,抖起了机灵:
“不是,不是!
“咱王爷最疼的人就是王妃了!王爷对她情根深种,爱若珍宝!可是王妃返京了,却不回王府住到娘家去,还不让王爷看孩子!简直是恩将仇报、绝情无义!
“这种人,就不值得为她难过!让她好好住娘家吧!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这么说,总算替他主子出了口闷气吧!
风悉得意洋洋地瞄着主子,等候表扬。
“穆寒!”隽王低喝一声。
“王爷!”
穆寒赶紧往前几步,拱手听令。
“你快去找个人牙子来!”
“找人牙子来干嘛啊?”风悉凑过来一只圆脑袋,诧异地询问道。
王爷——这不会是要把王妃卖掉吧?
哪知隽王却指了指他:
“把这个乌鸦嘴给我卖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别让他回来!”
“我不去!王爷,我不去!”
风悉一边挣扎着穆寒的拖曳,一边央求着,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穆寒力气可太大了,他揪着风悉的领子,一边往外拖,一边骂道,
“你这个嘴贱的东西!我要亲手把你交给人牙子,卖给一个打铁的,一天让你挨几百锤,看能修理好你这乌鸦嘴不。”
“打铁的,能买得起我?!他能有几两银子?”
“切!就你这张烂嘴,一两纹银都难出手!”
“才一两?!下一万我坚决不卖!士可杀不可辱!”
……
隽王又郁闷地叹了口气,仰望着天空中光洁如灯的明月。
今夜,他一定是无法入眠了。
要不——趁着她们不防备,偷偷溜到何府去看看?
隽王脚一点地,一道影子划过墙头,宜华苑里就空落落的,没了动静。
“啊啊啊……”
从一扇亮着光的窗户内,传出婴儿娇弱的啼哭声。
“绿珠,你去打点儿热水,待会儿我给他洗个澡。”
这个熟悉的婉转声音,拨动了隽王的心弦,荡起了一池春水。
布帘被人掀开了,绿珠从屋里走了出来。
隽王闪到大树后面,将自己的影子藏在树干的影子里。
绿珠提了水壶,轻盈地一步步走向院门,出去了。
内院里一片静寂,隽王从树后出来,几步越到窗下,慢慢起身,准备舔破窗纸,往里面窥视他的妻儿。
他的动作很轻。窗纸已破了个洞,屋里油灯的光线乍放出来。
隽王心头狂喜,小兔乱撞,微微蹲身,将眼睛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