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王无端想起传说里挖心的女鬼。
“拿纱布按住这里!”那女鬼冲他吼了一声。
“诶!”
隽王赶紧遵从命令照做,一边小声说:“真看不出你够狠的。”
这次对方没有申斥他闭嘴。
可能人家是因为要全神贯注地工作,没工夫搭理他吧。
“拿两块儿纱布放这里!”
“诶!”
命令还未落地,隽王就赶紧答应,做事的速度也极快,是最机灵不过的跟班儿。
雍宁殿外,谁也劝不走太后,只能由着她在这里长坐,等候手术的消息。
文慧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伸着长脖子往殿里张望,那个帐子都快被她望破了。
这一等,就是漫长的两个时辰。
落日的余晖斜照在雍宁殿的宫墙上半段儿,光线柔和、黯淡了许多。
终于,一个小宫女跑出来,禀报说:
“太后娘娘,各位娘娘,隽王说,手术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王子怎么样?”
文慧不等她说完,就追问道。
“奴婢……奴婢看到里面好多好多血!王爷一直在呼唤王子,可是,王子没一点反应,看样子,已经……
文慧心里“咯噔”一下。
太后紧张地看看文慧,腿软得哆嗦,拄着杖也走不成路。
“我就说不行吧?这下,王子被这个惹事的小妖精害死了!”
端姿义正辞严地说,“我早看出她没安好心!”
见音宛闯下大祸,姚玉儿心里暗暗高兴,也煞有介事地说:
“音宛特别喜欢在王爷面前表现自己。可王子的命比天还重要,她怎么能用这种怪招博人眼球,取悦王爷呢?!”
文慧听见这些话,心里也慌了。
她与太后对视一眼,眸底阴沉下来,脸上有愠怒之色。
“姐姐!”
端姿公主走过来挽住了文慧的胳膊,“万不可饶过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妖精!”
文慧没作声,和太后摇摇摆摆、步履不稳地走进了雍宁殿。
王子闭着眼睛,嘴唇煞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上身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胸前隐隐透出来一道粗粗的血污痕迹。
果然如宫女所说,隽王坐在床榻边,不停地在苏日勒耳边唤着“王弟”,可苏日勒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
端姿公主抢到前面,俯身仔细察看一番,还用手在苏日勒鼻孔前试了试,拿袖子掩了脸哭道:
“已经断气了!我早就说过!从古到今,哪有开肠破肚还能活的道理?!可怜我们王子,去就去了,还经受这么大的侮辱,身体损坏,只怕再难托生了!”
太后的拐杖捣着地,正要抱怨,隽王一句话怼了过来:
“姑母慎言!说什么托生不托生的?!王子明明活得好好的,你为何出言咒他?!”
太后两眼放光,文慧惊喜过望,都盯着音宛的眼睛,追问道:
“是不是这样?宛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太后娘娘,姑母,”
音宛抬手理着额前碎发,微笑道,“手术很成功,王子已经无碍,休养一段时日,就完全康复了。”
端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王弟,王弟,快醒醒,不能睡!”
隽王又坐在床边呼唤了。
这是音宛的吩咐,让他不断唤醒王子。他也真称得上是恪尽职守。
“让他睡会儿!他太累了!”太后心疼道。
“麻醉剂的药力还没有完全过去,怕他发生呼吸遗忘,导致窒息。”
音宛耐心地向太后解释,“因此得不停地唤醒他。”
这时文慧也已凑近,一边用手抚着苏日勒的脸,一边唤道:
“儿子,你听到娘亲唤你吗?你睁眼看看娘亲!”
就见苏日勒眼珠儿有微微的转动,睫毛很艰难地颤动一会儿,眼睛睁开了细细的一道缝儿,又无力地合上了。
“母后……儿子让……您担……担心了……”
微弱的声音,却像黄钟大吕奏响一般,殿里顿时落针可闻。
原来,苏日勒王子终于在千呼万唤中醒过来了!
文慧公主喜极而泣,紧紧握住苏日勒的手,仿佛是怕他再丢下自己离开。
“苏日勒,叫外祖母!”
太后流着泪,颤巍巍地说,“你长到19岁了,外祖母这还是第一次见你!”
天晟帝也闻讯赶过来了,殿里一片欢天喜地,言笑晏晏。
众人把音宛围在中央,千恩万谢,赞不绝口。
尤其是文慧公主,激动地将音宛搂进怀里,口称“孩子,你救了姑母的命啊!”
这浓烈的氛围实在不适合低调的音宛。
她伺机偷偷离开了雍宁殿,到外面散散步,轻松一下。
“宛……何音宛!”
一听就是助手的声音,“我有事问你,边走边说。”
助手自作主张地跟她并排,一起走在藤蔓架下的游廊上。
“做手术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哪里来的?”
音宛就知道他会起疑,可是救人要紧,她也没法不取用那些器材。
“是我异域的师父给的。”
这个解释显然难以取信于隽王。
他蹙了蹙眉,眸中闪过一道锐芒:
“你今天使用的‘手术’这种手段,在天晟从无先例,在其他各国也都从无所闻。你的师父若真有这个本领,不可能从不施用。”
这个质疑,把音宛逼到墙角了。
她有些慌乱,但也只得把谎言进行到底:
“世界广大浩渺,你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也不奇怪。好了,我想清静清静,你走吧!”
隽王抬起的脚僵了两秒,马上恢复了正常速度,依旧跟音宛并行:
“哦,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今天给你当助手,表现可以吧?”
平心而论,隽王反应灵敏,刚开始还需要她指挥,不一会儿就游刃有余,配合默契,确实是个好助手。
可是——
夸赞渣男的话,音宛说不出口,也不愿说。
谁让他那么渣呢!不是有句话吗?一白遮三丑,一渣毁所有。
音宛态度含糊地摆摆手,示意隽王离开,自己快走几步,想甩开他。
“宛儿!”
那人却突然立在了她的前面,拦住去路。
真不知他的动作如何能这么快。
“那晚……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看望她一下,就回阁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