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于十安是知道的,是一家夜总会。坐地铁的话,离他们学校差不多七八站路。
他们几个哥们儿当中,也就沈旭东去过一次。用沈旭东的话来概括,所谓天上人间,魑魅魍魉。堕落者的天堂。
这个周莱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了呢。
而且看周莱发的这些短信,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很有可能是喝多了。
虽然他不是周莱的什么人,但是周莱主动找上他,作为一个知情者,他也不能看着她出事儿吧。
这大半个学期,他对周莱的态度可以说很决绝了,他也怕他现在多管闲事儿,就给人姑娘一种错觉,以为他终于被她打动了,多在乎她似的。
“你不来我就不走了,反正这个世界多一个我少一个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哪怕下一秒我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
“于十安我爱你,请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女孩是在拿整个生命在爱你”……
后面,周莱风言风语的,后面把每一句话都说得跟遗言似的,就很难让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大男人淡定了。
于十安是真不敢无视这些短信,万一她今天晚上真出点儿什么事儿,自己肯定会遗恨终生的。
最后他还是把电话打过去,可周莱的电话不是被人挂断,就是被接起来一阵忙音,无人应答。
于十安便也顾不上什么以后了,拿上外套就出门了。
“怎么,要出去啊?”薛广兰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
“啊!有点儿事儿,出去一趟。”于十安说。
“那也吃了饭再去啊,我今天特意做得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薛广兰那几年为了补贴家用,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在一家国际酒店里打零工,甚至酒店有大型活动,工作任务重,跟同事一起住酒店的职工宿舍的时候也有的,也就是因为于十安最近放假在家,她能调早班的时候,就不上晚班。
而酒店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在晚上,特别是有晚宴晚会活动的时候,薛广兰一晚上能多挣三五百的加班补贴呢,但为的是跟儿子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她还是义无反顾调去上早班了。
薛广兰这辈子父母缘分,夫妻缘分都不好,她唯一能靠近的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但是随着于十安越长越大,开始有自己的社交和学业之后,母子俩能在一起的时光真是越来越少了。
他母子俩在情感表达方面都是比较欠缺和低能的人,特别是儿子长大了,薛广兰也怕管得多了,于十安会烦。
哪怕她做得不好意思说,哪怕于十安不领情,真以为她是按点上下班的,只要他们多一些时间相处,她也知足的。
所以这一分钟薛广兰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您先吃,回来我再热一下,一样的。”于十安心下着急,哪里能关注到母亲的感受,拿了玄关上的钥匙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唉,你几点……”
“咣当”!
薛广兰看着突然被摔上的房门有些怅然若失。
从于十安家的老房子到“朝花夕拾”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于十安不敢耽误,还特意打了和的车。
等到了地方,于十安一下车,旁边就有两个穿皮裤露大腿的姑娘对着他吹口哨,于十安理都没理,直接就进去了。
当年的于十安刚刚二十出头,虽然身着一身低调简单的运动装,但是他身姿挺拔,目光清正,一打眼整个人的气质就特别亮眼。只是跟这个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很像一个误闯进市井的王子,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自地追随着他,想看看他来找谁,能做点什么。
特别是那些夜场公主们,那眼神儿都有点狼。
于十安其实从刚刚一进门,就很不适了。但就是这么一个嘈杂躁动的环境。才让他更不放心,想要尽早找到周莱。
于十安迅速地顺着旋梯上了二楼,一入眼中间就是一个很大的舞池。
振聋发聩的音乐,扭曲妖娆的舞姿,忽明忽暗的灯光,晃动的全是人,于十安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人。
其中,还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端着高脚酒杯,过来故意往他身上蹭。
“小哥哥,喝一杯不?”
“姐姐请你啊?”
“出来玩就别端着了,喝了姐姐这杯酒,姐姐就当原谅你了”……
于十安顿时就更上头了,直接无视了那女人,就往舞池中间走。
舞池当中又有好几个女的,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于十安忍着恶心,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扭动的人群里挤来挤去,也没看到周莱她人。
就在舞池的外圈,一处吧台那里停下来,接着拨周莱的电话。电话还是没人接,可就他一回身的功夫,就看到他身后的一只吧椅下面有一只手机嗡嗡地亮着。
于十安错身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只手机,果然,来电号码是他的。
于十安连忙抓住一个服务生,“刚刚在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女孩,这么高,长头发……”然后他还真记不太清楚周莱具体的体貌特征了。
服务生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我们这儿高个细柳条,长头发的姑娘多了去,我知道你说的哪一个?”
“她刚刚就在这儿边,可能喝了不少酒吧,她是我同学。”
服务生直接丢给他一句“没看见”就走了。
倒是旁边一个大波浪,穿超短的女生,掐了烟向他看过来,“你说的是一个穿藕色连衣裙的那个学生妹吧?你女朋友?”
于十安哪里知道周莱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但是她说“学生妹”,他觉得就八九不离十了,“你看到她了?”
“你女朋友吧?吵架了?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这儿跟几个男的拼酒来着,后面给人喝趴了,给那几个男的拖走了。”
于十安只感觉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他们去哪儿了!你怎么能眼看着让人把她带走呢?”
大波浪轻嗤一声,“她又不是我闺女,你情我愿的事儿,我管得着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