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追着的女神,哪怕折了翼,也都还降落不到他的人间。
多惨一男的!
关键还不敢说,怕有些话说出来,连呆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了。
秦凯指尖的烟因为半晌没吸一口,已经自燃到过滤嘴的位置,烫的他手一抖,烟蒂掉到了地上。
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弯腰去擦拭烟头烟灰,就看到从小区门口开进来十来辆救护车和警务车,然后乌泱乌泱地从车上下来一群穿白大褂的。
非常迅速地,那群穿防护服和白大褂的已经拉开矩阵,直接铺到了简漾家这栋楼的门口,把简漾家这边的单元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靠!不是吧!”
秦凯总算反应上来发生了什么,开了阳台推拉门就往客厅奔,“简漾!封楼了!是你这一栋。”
简漾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搞得有点儿懵,“什么封楼了!”
秦凯指了指窗外,“就,你们这栋楼,应该是发现感染新冠病毒的人了!”
刘姐腾地站起来冲向阳台,简漾也紧跟着要出去,却被秦凯拽住了,“戴个帽子,你还在月子里呢。”
“我的妈呀,怎么来这么多人,是不是一会儿买菜都不让出去了?”
被秦凯强行捂上帽子的简漾总算是上了阳台。
“幸好,咱们是今天出院,要是晚一天估计连家都回不来了……”然后,简漾的目光停留在秦凯身上再移不开了,“不是,你怎么还在这儿呀,你说你,刚刚怎么不跑呢,现在连楼都给封了,你还能出得去吗现在!”
秦凯一脸无辜,他看到楼下有动静就已经晚了好吗,“我特么不想走吗?我明天还要飞深圳有个会呢……”
“我给彤彤打个电话,她不是记者吗?看看她有没有法子把你弄出去。”
简漾回头去找手机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在茶几上响了。是许彤彤打来的。
“简漾你们到家了没?”
“到了……”
“哦哦哦,到家就好,我还怕秦凯这狗磨磨唧唧的,你们要是回不了家可就惨了。”
“彤彤!你不知道……”
许彤彤根本不给简漾说话的机会,“你先听我说,我们主任刚刚通知我的,你们鹿鸣花园S3栋一单元已经发现确诊病例了,让我马上赶过去做现场播报呢。你现在赶紧让刘姐下楼,去便利店买些生活必需品,可别跑远了,估计疫情防控中心的人马上就到,等他们到了你们全都出不来了。”
简漾哭笑不得说,“防控中心的已经到了。”
“啊?这就到了,动作也太快了吧!”
“已经封楼了。”
许彤彤……
“最扯淡的是,秦凯这厮还特么在我家呢。”
许彤彤……
简漾越说越上火,“呜呜呜,彤彤,怎么办啊?你好歹想个办法,先把秦凯给弄出去啊,人说明天还要出差呢。”
许彤彤哀叹一声,“我哪有那本事啊,之前我跟过康家楠荞院封楼的采访。我们记者到了现场,都是要求远景拍,不让靠近的。”
秦凯倚着阳台的落地玻璃窗,低眉顺眼地看着简漾打电话。
听着俩姑娘急吼吼地讨论要送他出去,干着急又没辙,反倒没那么急了,不但不急,瞬间还暗搓搓地高兴起来。
这可能就是老天爷看他单恋这么多年,在给他机会呢。
“先不说,我快到了。”
被挂了电话的简漾,很不爽,抬眼就看到了秦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更郁闷了。
他还有心情看她的笑话,是他明天去深圳出差好吗?
他一大老板,被她一失业待工的产妇无辜连累了,还挺高兴?傻逼吧!
“晚上你睡沙发!”
“哦。”秦凯不敢有意见。
“还有,这半个月,你洗碗。”
秦凯……
“得,不跟产妇一般见识,洗就洗。”
于十安到武汉的当天晚上就看了大学同学沈旭东,沈旭东带他去见到了导师谢清运,老爷子的状况很不好。
沈旭东说,他们给他静脉滴注利巴韦林,口服阿比多尔、磷酸氯喹、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等抗病毒药物,都没怎么见效,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措施。
而且对谢清运目前的情况看,抗病毒治疗还不是最主要的,防治相应的并发症才是关键,毕竟岁数大了,代谢功能不比年轻人。
于十安其实也知道,现阶段还没有人可以拿出什么有效治疗方案来,接下来,只能靠老爷子自己硬挺了。
看着UIC监护室里导师消瘦的身形,就像有一只带着镣铐的手揉搓着他的心。
这么多年来,导师的博学多才,导师的职业操守,都是立在于十安面前的人生标杆。
曾几何时,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就一心想要成为谢清运这样的人。
犹记得,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讲台上旁征博引,把枯燥的药理知识讲得妙趣横生。
犹记得,那个一丝不苟的男人在实验室里不眠不休,跟那些繁琐的科研数据较着劲儿。
犹记得,那个如师如父的男人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话的样子,那些谆谆教诲是写进他人生里最温暖的音符。
“十安,你是这么多年来我带过的最值得骄傲的孩子,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医学上造诣和天分,更重要是人品和医品。”
于十安博士毕业的时候,导师这样说。
“十安,将在不管你继续在协和干也好,还是你自立门户也好,老师知道你都差不了,老师都支持你。但不管你飞得多高,都要记得,你是名医生,是名医学科研工作者,救死扶伤是第一位的,医生的使命感不能忘”
于十安要从协和医院辞职,要自立门户的时候,导师这样说……
他记得恩师对他的好,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期望。
到死都不能忘。
可是老师,我更希望你能一直看着我飞,一直为我骄傲,赶快好起来,可以吗。
于十安盯着那个了无生气的老人,眼睛热热的,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那晚于十安从谢清运的监护病房里出来,就只身投入到了抗疫的战斗中去了。
除了在重症病房跟踪患者的病情,就是在援鄂医护人员的集体办公室跟同事讨论救治方案,每个夜深人静睡不着的夜晚,他都会一个人悄悄地跑去谢清运的UIC监护室,跟老爷子说说话,或者看着老爷子的沉睡的,一个人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