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说什么？”许乐安心口堵得难受。
别人全场瞩目，弹着优雅的钢琴，她却在应付个交流都成问题的缠人老太太。
可悲！
可笑！
“哩弄哒嗖森牙啊！”林婆笑眯眯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听懂！
许乐安却只能点头，不好意思让对方再重复一遍这句话。
关键是重复了，她可能依然听不懂。
“施力铺坏！”林婆眼神微眯，看向某个方向时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施力铺坏？”许乐安重复了一遍，跟着探头看过去。
那边是舞池，在秦楠的一曲后舞会已经开始了。
秦楠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发现许乐安恰好看过来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许乐安转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舞池的中心，沈世堇正揽着位大波浪金发的贵妇共舞。
到晚上她大概也弄清楚了，来访的“盟友”中，为首者叫富兰克·布亚诺。
那是位银发老者，身材高大，有着特别典型的鹰钩鼻。
至于和沈世堇共舞的贵妇则是富兰克的妻子。
第一支曲子沈世堇邀请富兰克的妻子共舞应该是以示尊重，秦楠不会是想抢这个先吧？
许乐安不觉得秦楠会这么不识大体。
她猜测可能是布亚诺太太本来没来，但又突然出现打乱了秦楠的计划。
“施力铺坏！”林婆捏了捏许乐安的手，用下巴示意秦楠的身后。
老太太很喜欢热闹，每次酒会都不错过。说话时眼观六路，对场上形势洞若观火。
许乐安眯眼细看，不确定林婆说的是不是秦楠身后的某个男子。
那是个浓眉大眼中等身材的寸头青年，眼角有纹身。
之所以会一眼注意到他，除了青年的气质比较阴沉，另外就是他的身材非常好。
身上的西装被强健的肌肉撑得胀起来，似乎衣服下包裹着爆炸般的力量！
而且他一直在盯着秦楠看，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出太具体的表情。
很快又有个梳脏辫的西装男子烦躁地摆脱了安保人员进入了大厅。
他找到寸头青年耳语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人徐步退入了角落的阴影中。
“施力铺坏呀！红手摆给复阁踏！”林婆又唤回了许乐安的注意力。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秦楠也徐徐退入了角落的阴影。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才重新进入舞池，侧头再看许乐安这边时表情竟透着莫名的阴冷和畅快。
许乐安什么都没看到，还在和林婆纠结红手的问题。
红手她知道，似乎是展宇的“小名”或者“绰号”？
反正是说展宇没错了。
“展宇怎么了？”许乐安连忙追问。
“红手哇古鲁！”林婆捂嘴偷笑，还拍自己的大腿。
您说什么笑话了吗？
许乐安只能跟着笑，试着再问一遍仍然听不懂后便彻底放弃了。
舞会结束，跳了全场的林婆媳妇可算来接人了。
许乐安挥手和林婆告别，为了应付老太太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沈太太，有人让我将这封信交给您。”
刚松口气，又有侍者前来，从托盘里拿出一封信奉上。
“我的信？谁给你的？”许乐安随口问道。
“嗯……吧台。”侍者有些尴尬。对方如果非要追查信的来历，他估计还得跑上一趟。
“行了，你去吧。”许乐安摆手，没再为难他。
她已经看到了信的内容，原来是宋蓉蓉在外面等她呢。
宋大姑娘不喜欢酒会这种虚伪应酬的场合，今晚并没有过来。
许乐安也不知她叫自己出去做什么，难道是有急事？
想及此她连忙起身出门。没走多远就被一位桃花眼的侍者拦住。
“您是宋小姐要见的沈太太吗？”侍者上下打量着她问道。
“对。”许乐安不太喜欢对方的眼神。
“这边请。”侍者在前方引路，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楼下的酒店长廊中。
夜已深，走廊里静得落针可闻。
本来应该很明亮的区域，但偏偏有好几盏灯坏了或没有打开。
之前漂亮的服务生和服务员再看不见一人，连清扫阿姨也没了影子。
许乐安生出不好预感，悄悄伸手摸向腰间。
让她心底微凉的是因为换了衣裙，所以手机并没有带在身上！
“那个……我有东西落在楼上了，先回去取一下。”
她说完匆匆转身，提起裙子就要逃跑。
结果还没跑出两步脖子已经被一条有力的手臂勒住。
“沈太太，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桃花眼侍者冷笑着用手帕捂住了许乐安的口鼻。
刺激的气息冲入肺部，许乐安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
隐约间她看到了沈世堇，就在走廊的另一端！
他正在观景窗内与人凭栏交流，展宇和对方的保镖都守在外面。
“唔！”许乐安用尽力气发出声响，勒住脖子的手臂猛然收紧，断掉了她最后的幻想。
她还试着伸手去敲墙壁或用高跟鞋踩地，可惜身子软得没了丝毫力气，弄不出半点噪音。
从始至终，沈世堇都没有向这边看一眼。
其实就算他望向这边，因为光线突然的明暗变化，怕也什么都看不见吧。
很快，许乐安的眼前已变成了一片黑暗。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奋力游水向上跳，却始终爬不上米多高的船舷。
船上正在举行舞会，沈世堇揽着秦楠翩翩起舞。
聚光灯追逐着旋转的两人，仿佛他们才是世界的中心，真正的天生一对儿。
秦楠还得意地看向狼狈挣扎的许乐安，一脸胜利者的骄傲。
“他本来是我的！你为什么要挣扎？那里就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啊！”她用嘴型说道。
救命！救救我！
沈世堇！
许乐安想要大叫，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身体渐渐无力，手指再扣不住船舷，开始缓缓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彻骨的寒冷包围了她。
船舷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正在冷漠地看着她沉入深渊。
是秦楠和沈世堇！
不对！那不是秦楠。
透过水波，窒息中的许乐安看到站在沈世堇身边的竟是另一个自己。
只是她的嘴边带着让自己陌生的残酷冷笑，轻蔑的眼神像在打量卑微的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