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身材高大却偏瘦，身上满是书卷气息，配上一副黑框眼镜俨然就是一枚学究。
布置温馨的办公室里，他品了一口咖啡，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了。
“沈太太，你真是来学东西的吗？如果只是来拓展交际圈，我的补课是不是只需要走个形式就行了？”
他轻敲桌面问道。眉毛还挤在一起，将自己的不爽直白地表现出来。
许乐安一不留神就会让自己掉进冰野中，听着汤显的补课确实有些意兴阑珊。
“汤老师结婚了吗？”她随口问道。
“结婚了。我的太太很温柔体贴，我们很幸福。”汤显知道自己的学生都非富既贵，再加上这份工作非常轻松薪水却极高，又一次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这对他来说很不容易，就好像斑马突然开始任劳任怨地拉车一样。
“看得出来。”许乐安苦笑。对面之人谈起夫人时幸福直接就写在了脸上，晃得人眼花，刺得人眼睛生疼。
汤显沉默。虽然不好打听，只言片语中仍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学生的婚姻出了问题。
他不是心理老师，但既然是老师还是过来人，貌似需要适当地安慰两句。
可是怎么安慰？
“沈太太，人的一生很长，变化很多。但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我们掌握的知识。其中的很多真理很坚固牢靠，宇宙不灭它们永远都在那里。它们不会故意靠近，但你掌握了，又永远都不会背叛！”
毕竟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他劝人的角度别具一格。
许乐安沉默，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安慰到了。想及许城钊的嘴脸，她深吸口气定下心神，又拿起了笔和笔记。
汤显很满意于自己的劝解效果，重新开始补课。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声音不大，透着试探。
“进！”汤显随口应声，又指点完许安乐一个单词这才抬头。
进来的女孩身段娇小，嘴角有一颗美人痣。
“汤老师，我西语有些不懂的地方，能请教您一下吗？”女孩规矩地一礼后问道。
“可……以呀！”汤显负责教授多门语言，西语也在职责范围之内。不过他的记忆力很好，眼前的女子西语应该挺好的吧？
但话说回来，谁又敢说自己完全精通一门语言呢？
学无止境！
他这样想着起身搬了把椅子，就放在许乐安的身边。
女孩并没有关门，对她笑笑方才坐下。
“我叫陈云缘。”她小声打着招呼。
“你好。我是许乐安。”许乐安的回应略显迟疑，因为对方之前好像和秦楠聊得很亲密。
汤显皱眉，表情明显地拒绝两人继续在课间套关系。看了眼敞开的办公室门，他犹豫了一下没关。
之前也是欠些考虑，单独指导女学生时还是不关门比较好。
真是学无止境！
他感觉自己又学到了新东西。不过一个意大利语，一个西语，同时教两个人不免也有些头大。
许乐安学习得很认真，当有节奏的脚步声在门渐行渐近时她都没有听到。
“老师，您能不能过来一下。”
陈云缘举手示意，手指则点着书上的一段句子。
汤显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两人之间，顺便扫了眼许乐安的笔记。
见她笔迹娟秀记得认真倒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是这句话。我怎么感觉语法有问题呢？”
陈云缘好像没发现汤显已经过来了，低头指着书页站起身，顿时就撞向了他的身体。
“小心！”
汤显本能地知道不能和女学生太靠近，向后躲闪。
结果顾前没顾后，竟撞翻了许乐安的椅子。
两人摔成一团。好在摔到一半时汤显就意识到了不对，右手回护半圈，按住许乐安的肩膀没让她重重摔在地上。
不过两人此刻算是半搂在一起，单纯以师生关系来说已是过线的亲密了。
许乐安挣扎着站稳，一扭头正迎上一双冷漠的双眼。
她瞬间又被困在了冰野里。风雪依旧，脚下是刺骨的极寒，周围是一如从前的狂风暴雪，头顶则是没有一丝温度的月华。
永远有多远？
她有些窒息了，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似乎又被一根冰冷的钢针洞穿。
偏偏，她连钢针的去留痕迹都捕捉不到。
展宇跟在沈世堇的身后，表情则有些诧异和古怪。
目光微转，不露痕迹地在陈云缘身上定了片刻。
“沈总，秦小姐说的是另一边的按摩室吧？”他迟疑着问了一句。其中藏着微不可见的犹豫和试探。
“是啊！你的脑子坏掉了？”沈世堇古怪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微顿的脚步重新迈开，步伐平静地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汤显也看到了沈世堇，顿觉头皮发麻。
“那个……沈太太，要不要我追过去解释一下？”他紧张地问道。只要任何客人发怒，他的老师都干到头了。
他不太了解沈世堇，却也明白很多客人得罪了还不止丢掉差事这么简单。
“不用吧？好像不至于。”陈云缘暗暗撇了撇嘴，冷笑补充道，“你说呢，沈……太太？”
许乐安心在抽痛，笑容苦涩。
“不用的汤老师，继续上课吧。”她静静说道。目光虽然重新投在笔记上，却已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很久才重新恢复了专注。
秦楠收起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沈世堇则坐在旁边的按摩床上，皱眉等着她。
“世堇都陪布亚诺来人大半天了，不按摩放松一下？”秦楠从按摩床上微微探身，露出了直角香肩和晶莹的一字锁骨。
“不了。”他挥退按摩师，展宇则并没有跟进来。
“布亚诺那边共享过来的信息下降趋势确实特别明显。线人那边也没有完全摸清是什么情况，但有些迹象还是很危险！”秦楠没再耽搁，从枕边的叠方毛巾下摸出一枚u盘递了过去。
“看过了吗？”沈世堇语气淡漠，似乎并不在意盟友那边的所谓危险变化。
“看过了一点儿，似乎他们和东欧多了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秦楠抱着毛巾起身道。
沈世堇上下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展宇，你进来一下。”他转头唤道。
秦楠轻咬牙齿，不得不将毛巾又向上拉了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