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山紧紧捏着拳头,双手叉腰,“凶神恶煞”地盯着床那边的佟容。
被子没有拉到肩膀上方,早春还有些凉,万一晚上一翻身露出后背着凉了可怎么办?
柴山一边担心着,一边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似乎很合理的借口,凑近一些,轻轻拉起了锦被。
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如同一尊玉做的仙人像,肌肤细腻得好似最上等的白瓷那般,薄唇攫取了天边最浓艳的晚霞装点,在一豆微微的烛光里,散发着水润的光泽。
锦被轻柔地被拉起,小心翼翼地捻在了肩膀之上。
柴山手肘撑在枕上,侧身看着佟容美丽的睡颜,越看越爱,越看越痴迷,又平白里生出几分担忧来。
这谪仙人一般的容哥哥真的在自己身边吗?
他猛地心里一慌,再晃过神来,手已经抚摸上了佟容的脸庞。
这一抚,好似一捆添过火油的干柴,遇到了一点火星子,立刻凶猛地燃烧起来,柴山终于再也忍不住,深深地吻在了那玉人的红唇上。
……
翌日。
佟容慵懒地从床榻上下来,唤宁玥上前更衣。
寝衣睡开了些领口,露出胸膛的一隙。
宁玥捧着衣服看过去,诧异道:“小郎这时疹似是晚上才长?怎么看着像是又添了些新的?艳红艳红的。”
佟容闻言低头拉开了衣襟,果然,睡前已经消下去的红痕又冒出了新的,新痕压旧印,斑斑点点。
“怎么看着,比昨天还要严重了?”
他拧起眉头,对宁玥道:“帮我把周院使配的药膏拿来。”
过几日如果更严重的话,就让太医再来看一看吧。
今日,帝后二人依旧是在椒房殿用的朝食。
“昨日要晋的三个妃嫔的位份已经拟好了,陛下可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吗?”
“不必。容哥哥拿主意就好。”
佟容一笑,在册子上盖上了凤印,唤来殿直,让人去传懿旨。
今日还是和昨天一样,佟容带着宫女太监整顿宫纪,临到午膳的时辰才回到椒房殿。
却被等在殿门口多时的唐公公截住。
唐公公笑得一脸灿烂喜庆:“娘娘,陛下在福宁宫等您一道用膳呢,小侯爷也来了。”
这个小侯爷,说的乃是柴山长姐文瑶公主的独子,周冉。
柴山与一众皇亲都不甚亲厚,唯独与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外甥还算亲近。
来到皇帝的寝宫福宁宫,隔得远远的,宫人便已进去通报,将佟容迎进去。
“容哥哥来了!”柴山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想来就是周冉了。
“皇舅母好!”周冉拱手行礼,很是乖觉,自动用了这个讨好的称呼。
柴山果然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佟容道:“快坐下来歇歇,我听宫人说你一上午水都没喝几口!”
可把他心疼坏了!
佟容一落座,他就忙不迭地亲手斟了一盏茶,捧到佟容面前:“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佟容虽然知道柴山是皇帝,但毕竟有不拘礼数一同长大的经历在,他骨子里又是一个现代来的讲究平等的人,并不觉不对,自然而然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侍立在一边微微垂着头的周冉却是暗自心惊。
自己这舅舅一贯是面冷心也冷,竟然能舍掉皇帝的颜面亲自给新舅母斟茶,当真是宠在心尖上了。
佟容放下茶盏,却见周冉还站在一边,询问地看向柴山。
柴山挥挥手:“你也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泥。”
周冉暗自发笑。
舅舅这句“一家人”咬字倒是挺重,只怕不是说给自己的。
“是,皇舅!”
这顿饭吃得周冉是叹为观止。
皇帝亲手为皇后盛饭,皇帝亲手为皇后舀汤,皇帝亲手为皇后夹菜……
就差给人直接喂到嘴边了!
周冉今日本就是抱着讨好佟容的目的进的宫,这番看下来,更是坚定了要好好抱住这根大腿的决心。
他脑筋转了转,开口道:“皇舅母,听闻您家中还有一兄一妹?外甥可羡慕得紧,可惜家里只有我一个。”
佟容点点头:“确实,家兄大我六岁,已娶亲,小妹年纪小,尚且待字闺中。”
周冉听到关键字,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说起来外甥与尊妹还有过一次巧遇!去年在法全寺上香时,她误以为我是贼人,闹过好一出乌龙,不知您可知晓此事?”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佟容。
“法全寺?”佟容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倒是不曾听她提起过。”
不曾提起过!!!
周冉好似当胸中了一箭,顿时萎靡了下去。
佟容看着他那副神情,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这小侯爷在京城向来以游手好闲出名,自家妹妹显然也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他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低头夹菜。
用完了午膳,情路受挫的周冉识趣地告退。
“容哥哥下午还要去吗?”
佟容点头:“大概审完了三成了,还得再跑两天。”
柴山皱眉道:“听宫人说你从御花园一路到了御膳房,都没有乘轿撵,也没顾上歇脚。”
“要实地考察,坐着轿撵一会儿走一会儿停,反而麻烦。”
柴山没有再说话,一埋头蹲在了佟容的膝前,大手隔着下裳握住了他的小腿。
佟容冷不丁被摸了小腿,惊得一缩脚。
“小山,你……干什么?”
藏在衣服下常年不见人的地方敏感得紧,被人捏在掌心里极度不自在。
佟容扭着腿要逃,柴山手指一滑,捞着小腿肚不让他离开。
“我给容哥哥捏捏腿。”
柴山说着,有力的指节已经动了起来,隔着布料按在小腿的各处穴位上。
一朝天子,整个大夏朝最尊贵的人,蹲跪在自己面前温柔小意地捏腿。
饶是佟容不在意尊卑,这种颠倒感也让他心里一动。
握着自己双腿按摩的柴山神情是那么的认真,好似正握着世上最值钱的宝贝,舒适的力度在小腿上蔓延开,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怎么回事,佟容看着这一幕,一时竟没能再出言阻止。
静默温馨的氛围环绕在整个殿中,一对新婚夫夫,就像是其他所有的相互扶持的伴侣那样,妻子操劳腿疼,丈夫就蹲下来帮着捏脚。
一指一动都是脉脉温情。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佟容挣了挣收回双脚,轻声道:“好了,已经不酸了,谢谢小山。”
柴山双手留恋地缓缓拿开,仰头露出一个笑容:“容哥哥腿不难受了就好,下次如果再有劳累,山还给容哥哥按。”
佟容被这个笑容一刺,心虚地别开头,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
这个下午,除了雷厉风行地整顿宫务,审查账目明细,佟容那贵气逼人的面目下,实则一直不明原因地回想着那个笑容。
……
一连几天,佟容带着司宫令和宫正等宫人、宦官,让整个皇宫的工作作风焕然一新。不仅查明了所有的账目明细,还对每个大小岗位的职责做了进一步细化,并且设立了监察的组织定期巡查,工作到事、责任到人。
这一番手腕让跟在身后的司宫令未央连严肃脸都快维持不住,每天天不亮快就跑来椒房殿外候着,进化成皇后娘娘头号死忠粉。
不过,其他事情却没有工作这般顺顺利利。
每天早上,佟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都是检查身上的“时疹”有没有好一些,却每日都会发现新的红痕。
一罐子药膏都快用尽了,还是没多少效果。
今早也是一样,柴山早已上朝去了,佟容起得迟,一看,又是新痕斑斑。
他忧心地看了看身上的红印子,对椒房殿的掌事二等宦官小圆子道:“去请周院使再过来一趟吧。”
“是!”
小圆子长得圆头圆脑,很会说话,干活跑腿十分利索,不一会儿就带着气喘吁吁的周蘅回到了椒房殿。
“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佟容将覆着雪颈的领口微微掀开了几寸,“周院使,本宫这时疹每日早晨都会变多,擦了药膏也不见好转。”
周蘅瞄了一眼,立刻低低垂着头不敢再多看。
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不知这对皇家的新婚夫夫闹的是什么把戏,这……这等房中之事为何要遮遮掩掩地拉着他一个小小太医扯谎。
周院使实在是揣摩不懂圣意,斟酌片刻,说道:“娘娘……不必忧心,实则这时疹不痛不痒,对日常起居并无太大影响。这疹子……很难好,有些人一得就是积年累月,说不准的。”
一边候着的宁玥闻言眉头皱得死紧:“难道就没有法子能治了吗?”
周院使捏着胡须,委婉地开口道:“法子……自然是有的。最关键在于静心!只要节制静心,不需药石,很快便能好全。”
只要你们每天晚上不要做那等子事,不就很快能好了吗!?
佟容却没听明白这话中深意,他思忖着“静心”二字,想来是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忙活宫务,确实有几分劳神上火,时疹这才一直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