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不大好,乌云密布,似是有雨气正在酝酿。
京城最大的酒楼金樊楼下,闲汉们排着队买索唤(注:古代的外卖),等着外卖食盒送出来时,顺口聊了几句。
“明日皇上要大婚了!你可要去凑热闹?”
“自是要去!难得一见的场面呐!皇后还是京城第一美人佟小郎!”
“听说刘家公子一听闻这个消息,差点悬梁殉情了!”
“哎哟,白家郎君不也是,夜闯佟府说一定要见佟小郎一面。”
二层包厢里,两个衣着不凡的公子哥也正在谈论此事,却是借酒消愁。
“王兄。小可原本还视你为情敌,如今没想到……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被称为王兄的公子也是面色戚戚:“赵兄,哎,却没想到最后京城第一美人竟然嫁给了残暴不仁的新皇,我怎么能不痛心担忧啊!”
赵姓公子闻言却立刻酒醒了三分:“王兄慎言!新皇陛下……可不能随意议论!”
王公子被这样一提醒,想到了遍布整个大夏的新皇鹰爪暗厂探子,也不敢再多言,讪讪地举起筷子。
“吃菜,吃菜!”
……
此时,身处全京城舆论风暴之眼的佟府,上上下下却没有丝毫明日送小郎出阁的喜悦,反而是一片愁云密布。
宁玥捧着茶盏来到奉月阁,却见话题中心的佟容正不紧不慢地清点着嫁妆。
芝兰玉树的神仙人物穿着一身烟青的衫衣,外罩一层薄薄的白色云纱,葱白的指点在红色的嫁妆单子上,从容优雅。
行动举止间,丝毫没有一般哥儿小郎的扭捏作态,反而是大方得体,贵不可言。
一点象征着“哥儿”的红痣正正好点在眉心处,画龙点睛,又添了几分菩萨般的高不可攀。
宁玥心里觉得那在京城盛传的形容小郎的话真是不错。
端的是“繁星坠眼海,青峰绘眉台”了!
“阿容啊,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清楚?实在不行爹养你一辈子,咱们不嫁人也可以啊!”
一把美髯的佟琦白佟老爷,在屋子中央来回转着圈,长吁短叹。
佟容弯起一双桃花眼,淡淡笑道:“爹,您已经问了三次了。”
佟琦白叹气:“陛下虽然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学生,但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他并非良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
佟容好笑地轻轻摇头,声音如同清泉流水,悦耳清雅:“爹,我与小山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再说,他娶我也只是因为需要一个打理后宫的助力罢了,我们各取所需,相敬如宾还是可以做到的。”
佟琦白看着这个自小聪慧却对情爱一窍不通,从来就很有主意的儿子,又想到了新皇还在佟府时,曾经几次被自己撞见的凝视佟容那狂热逾越的目光。
罢了……
佟大人摇了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佟容却丝毫没有准新娘的紧张、羞怯,甚至还抽空去了一趟香粤轩,交代自己不在时的工作安排。
之所以能够如此平静,是因为这场婚礼本身就是他与柴山的一场交易。
佟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于21世纪,是一个30岁黄金单身总裁,虽然因为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但绝对是比钢管还直的直男!
谁知熬夜猝死,一朝穿越,成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就算了,还变成了这个奇怪世界中能生孩子,跟女人地位一摸一样的哥儿!哥儿是要嫁给男人的!
对于嫁人这件事,佟容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眼看着拖到了24岁,整个佟府从一哥儿万家求到已经隐隐成了京城的笑柄。此时柴山突然来信提议合作成亲,自己帮柴山打理宫务,柴山也可以给自己提供一个可信的夫家。
佟容没想多久就同意了。
柴山是谁?从小在佟府长大,比自己小两岁,小时候成天跟在自己身后打转的弟弟,熟的不能再熟。
佟容生性便是外柔内刚,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再优柔寡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进宫后的事宜。
他自小内里很有些不服输的劲儿,不仅跟着佟老爷苦学诗书,跟着大哥强身健体,还用攒下的钱做起了生意。
于是,眼前这家集美妆、护肤、新款服饰经营于一体的香奥轩应运而生,并且在短短几年内成为享誉京城的大商号。
天上下着蒙蒙小雨,佟容走到香奥轩的屋檐下,收起了油纸伞。
香奥轩的方掌柜看见佟容,十分吃惊:“东家,你怎么……”
“我来安排一下之后的工作,毕竟成亲之后我能出来的机会就比较少了。”
您还知道您明天要成亲啊!
方掌柜看着满脸淡定不以为意的佟容,艰难地把这句话咽进了嘴里。
“我进宫以后还是会定期派人来取账本,到时候会让人带着信物直接跟冯怀联系的。”
说着,佟容想起了什么:“对了,冯大哥在吗?”
方掌柜忙道:“在后院呢,冯郎君……心情不大好。”
冯怀是佟容的发小,也是香奥轩的小股东。听闻好友心情不好,佟容来到后院,谁知冯怀见到他,开口就是一句暴言。
“小容,我们私奔吧!”
佟容拧起了俊秀的眉峰,看着这个浑身酒气满面通红的男人:“冯大哥,你醉了!”
“我没醉!”冯怀歪歪扭扭地拍桌,“我心悦于你,只是,只是迟迟不敢表明心迹……谁知竟因此断送了你的前路,让你被那无恶不作的新皇夺了去!”
这话让佟容的眉头皱得更紧:“小山怎么无恶不作了!?”
“你不知道吗!?他,他竟然不尊生母!”
佟容反驳:“生母不慈,子何以孝?”
“他还,他还杖杀老臣!”
佟容又反驳:“臣子忤逆,当然该杀!”
“他他他,他还弑杀兄长!”
佟容这次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冯大哥,我本想今天跟你交代一下之后香奥轩的工作安排,现在看来你还是先醒醒酒吧。”
说着,他唤来了冯怀的贴身小厮,交代了让人好好照顾,径自离去。
冯怀口中被新皇弑杀的兄长,恰恰也是他所恨之人。
放下其他的不提,只这一件事,佟容绝对是站在柴山这边的。
……
与此同时,准备迎接新主人的椒房殿,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唐公公,正挥舞着拂尘将满宫殿的宫人指挥得团团转。
“床榻的褥子用的什么材质的?皇上吩咐了要用真丝和羽绒各一半的,刚开春天凉!”
“那边那个!这个花瓶不行,去库里重新领,娘娘喜欢蓝色!把掐丝宝泰蓝的花瓶领只乖巧的过来!”
“小明子!仔细着点!”
老太监双眼一瞪,腿脚利落地冲上前去。
小明子捂着不小心撞上墙壁的肩头,龇牙咧嘴地笑了笑:“师父,我没事儿!”
“谁管你有没有事儿!”唐公公伸手就给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墙别有事儿就行!”
说着,老太监拿起拂尘仔仔细细拂了拂刚才被撞过的地方。
笨手笨脚的徒弟小明子捂着还疼着的肩膀,好奇问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宝贝这墙啊?”
“你懂什么!”唐公公又敲了一下小徒弟,“你只需要知道,以后啊,咱们必须要把这位皇后娘娘捧着、供着,当作第一要紧的人去伺候!”
“哦哦!”小徒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气得老太监一脚踹了过去。
“干活去干活去!”将不懂事的徒弟撵走,唐公公伸手轻轻拍了拍椒房殿粉色的墙体。
他又想起了在那位小郎答应入宫为后的第二天,一贯看着阴沉沉的陛下竟然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来到这间椒房殿里,亲自用花椒和泥粉刷了整个寝宫的墙面。
这花椒泥刷过的粉色墙壁哪里是墙啊,都是陛下的一片真心啊!
……
不管满城公子郎君对于美人明珠暗投有多哀怨,第二天,吉日如期而至。
皇帝娶亲,奉迎的主使是宗室辈分最高的亲王,率领着三品以上的王公朝臣,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佟府,将早已准备就绪的佟容迎进了皇宫。
似是老天也知道今天是个喜庆日子,连续多日京城里都是阴雨蒙蒙,今日却是艳阳高照,春和景明。
作为“新娘”,佟容并不需要操劳,一路端端正正地坐着,接受了臣公在紫宸殿外的叩拜后,就被送入了皇后所住的椒房殿内。
他敛着袖子端坐在桌边,面上一派气定神闲,雍容华贵,心里暗自催促着柴山赶紧过来,走完流程早点睡觉。
大夏朝的婚礼是在黄昏时进行,折腾到现在,早就过了他平时就寝的时间。
佟容有个毛病,每天必要睡五个时辰,即十个小时以上,而且到点就困,睡眠质量极好,电闪雷鸣,地震狂风都吵不醒。
此刻,佟容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陛下驾到。”
殿门前的小太监一声清晰的传报在佟容听来如同天籁,他笑着看向迎面而来的柴山,正准备开口唤他坐下,却在见到他的模样后猛地一怔。
说起来,他已经有三四年没见到柴山了。
此时的皇帝已经脱去了当年的稚气,个头又往上窜了一窜,快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有余。长期练武的身材健硕挺拔,将赤红色的绛纱袍撑起挺阔的弧线。虽是中等样貌,配上高高的通天冠,倒是显出那双倒三角眼过分的锐利逼人来。
总而言之,与佟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已是大有不同了。
一时间,些许的陌生感让佟容没能说出话来。
“容哥哥。”柴山却一点没有阔别好几年的生分,一上来就挨着佟容坐下,“这个点容哥哥该困了吧。”
佟容点点头,他确实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新婚夫妻要同食一盘菜,是为“同牢”之礼。
柴山没有让宫人帮忙,亲手盛了一小碗米粥,放在佟容手边。
碗盏是翠兰色的,佟容拿在手上把玩了两下,盛起米粥送入口中。
柴山眼中闪过笑意,直接将盛放米粥的钵一抄,拿起勺子舀起粥水吃起来。
“同牢”之后,便是最后一步,“合卺”,俗称交杯酒。
佟容困得几乎要坐不住,被柴山牵着走到床边坐下。
嬷嬷送来了两只红色的高脚小杯,柴山举起杯子,双眼凝望着眼前人。
蓝色的九龙冠下,玉人博施粉黛,面若桃李,美得惊心动魄。
夙愿成真,直到握住心上人的手坐在床上,他才真的相信了自己娶到了佟容。
谁知佟容竟表现得比他更急不可耐。
一贯风度翩翩的佟家小郎用欣长细白的两指捏住杯子,毫不扭捏地挽住了柴山的手臂。
臂弯里的热度清晰地传递到皮肤上,柴山看着面前盛装下弯月眉、桃花眼,美若仙人的哥儿,几乎是痴了,握着酒杯一动不动。
佟容却动作无比流畅,挽臂、抵唇、仰头,一气呵成。
然后——
新婚的皇后将杯子放回了托盘里,连鞋都没脱,闭上眼睛一头倒进了床榻中。
柴山轻轻笑了一声,看着还挂在自己臂弯里的手臂,就着露出的一截莹莹玉白,喉结一动,一口将酒水吞进了肚中。
睡着后的佟容不似醒着时那样高不可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阖着,蝶翅般的长睫毛垂下两片小小的阴影,薄唇微微张开,可爱的贝齿羞涩地犹抱琵琶半遮面,引人——
我在干什么!
柴山猛地收回不自觉抚摸上榻上美人脸颊的手。
一旁,捧着杯盏、喜糖、热水、脂膏的宫人都放下东西,知趣地退下。
宁玥有些不放心自家小郎,磨磨蹭蹭不想出门,却被身旁的嬷嬷直接扯着袖子拉了出去。
这丫头也是个忠心的,转脸又想进去看情况,被嬷嬷眼疾手快又拉了回来。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宁玥巴望着关上的殿门,又不好说是怕皇帝欺负佟容,只得焦急道:“我们小郎还没卸妆更衣呢!”
几个嬷嬷闻言都捂着嘴笑出了声:“傻姑娘啊!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你还担心皇后娘娘缺了你伺候吗?”
其中一个李嬷嬷人最慈善,好心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去打扰,在这候着就是。嬷嬷我经过的事儿多,咱们陛下那个眼神,你家娘娘保准是圣眷深厚的!”
殿内,只剩下了柴山和佟容两个人。
龙凤呈祥的红烛照映出一片暖暖的橘光,和花椒的清香一起烘托出温馨的氛围。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
柴山帮佟容脱下了鞋子礼服,洗掉了脸上的妆容,再一次痴痴地望着眼前人出了神,等回过头来,不听话的双手已经自觉地解开了美人的衣襟,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
柴山眼角抽动,使劲掐了掐手掌,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以防它们再次“作案”。
然而这一次,眼睛又开始脱离了掌控,眼神不住地往那片如温润美玉般的莹白上瞄。
一眼,两眼——
收回!目不斜视!!
又是一眼……两眼……
终于,板板正正在床榻前站得笔直的皇帝陛下终于再也忍不住,如狼似虎地冲着睡美人扑了上去,抱着佟容,强忍着进一步往下的难耐心情,“雨点”一样吻在那细腻的肌肤上。
等到回过头来,他才惊觉,那“雨”下得似乎过分大了些……
翌日。
宁玥竖着耳朵在门外蹲了半宿,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大早,忠诚的小丫头又准时醒了过来,匆匆换了身衣服就跑来殿外候着。
皇帝大婚,按照大夏朝的规矩辍朝三日。
但是唐公公还是天没亮就候在了椒房殿外,他伺候了陛下三年,算是知道些根底。
当今圣上有失眠的毛病,往往一夜只能睡两个时辰,太医的方子吃了几轮,没有丝毫效果。
而皇上那易怒、暴躁的脾气也与这个毛病多有关系。
从月朗星稀,一直到天光大亮,唐公公带着几个小宦官左等右等,却还是没见着陛下的身影。
这时,宁玥打着哈欠带着个小宫女也捧着洗漱用具走了过来。
“公公好!”宁玥见着着穿紫色蟒袍的大太监,知道是陛下身边人,乖觉地笑着从衣袋里摸出佟容早就吩咐好的一个装着银票的大荷包递上去。
谁知大太监笑得比她还要慈眉善目,搭着拂尘的手一推,笑着半嗔怪道:“姑娘这是作甚,咱家能在皇后娘娘的椒房殿外候着就是福分了,哪里敢收东西。”
宁玥见着老脸都笑出菊花的老太监,心里奇怪他为何对自己一个刚进宫的陪嫁如此谄媚,也从善如流地将荷包收了回去。
“正要像姑娘讨教,咱们娘娘一般几时起呢?”
宁玥看了看天光,想想说道:“约莫就是这几刻了。”
正说着,里头终于传来了一声唤。
“来人!”
唐公公立刻收敛了笑容,理了理衣服推开门小步走入殿内。
陛下却已经穿戴整齐,一身藤色(注:一种灰蓝色)的常服,靠坐在双交四椀菱花窗下的交椅上,手里翻着书,心神却明显不在字上。
而寝殿最中央,皇后娘娘明显是刚醒的状态,还迷糊着,听见有人进来,小脾气地翻了一个身背对过去。
素绸的寝衣太滑太轻,一翻身的功夫,领口便从肩头滑落,露出半截白生生的玉肩,偏偏那玉白里还参杂了三两红痕,似是落雪红梅,扎眼得紧。
唐公公只瞄了一眼,登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宁玥也跟了进来,还没来得及上前去伺候,就见皇帝冷着脸走过来,将那截滑落肩头的寝衣又拉了上去。
唐公公的头埋得更低了。
佟容每天早起都要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今天也不例外。
迷糊间,他好像感觉有人靠近,拉着自己的寝衣往上提了提。
紧接着,身后响起了贴身丫头宁玥的声音。
“小郎,该起了!”
佟容慵懒地翻了个身,撑着床榻坐起来,寝衣又不听话地滑了下去。
佟容顺手拎起衣襟,低下头,正准备将它提上来。
然后,那青葱白玉的指尖骤然顿住。
“我身上,这些红色的是什么?”
拇指带了些力气在红印子上擦了擦,不痛不痒,却也没有随着指头的力度消失。
从没有谈过恋爱,一心只有工作的佟总心下奇怪地把衣服拉得更开。
胸膛上,小腹上,全都是这种红红紫紫的印子。
因为潜意识里认为兄弟睡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会发生,佟容根本没往绯色的方向想。
他叫过一旁的宁玥:“玥丫头,你来看看我身上这是什么?”
宁玥也是未通人事,看着这一大片骇人的印子,吓得一惊,正要上前去仔细悄悄,面色黑如锅底的柴山已经大踏步走上前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皇帝阴沉着脸,伸手仔仔细细地拉好了佟容的寝衣。
佟容看着那在自己的衣服上面打了一个死结的大手,怀疑地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男人阴郁的脸上。
印象里,这个小山弟弟一直都是不爱笑不爱说话的性子,府里的人都远远避着他,除了自己,没人与他亲近。
但通过好几件亲身经历的事,佟容知道这个弟弟只是面冷心热,看着不好相处罢了。
只是少年毕竟易变……
“陛下昨夜也歇在了此处吗?”
佟容潋滟的美目一转,拿捏着分寸试探着问道。
柴山点点头。
“那……陛下可知我身上为何有如此多的红色瘢痕?”
大手系好了系带,却没有松开,仍然恋恋不舍地徘徊在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
柴山清了清嗓子,反问道:“容哥哥可是要与山生分了?怎么不再唤我小山了?”
佟容闻言,心里一松,绽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开口唤道:“小山。”
柴山不自然地偏过头,不敢与他对视,脸上飞出两片淡淡的红云,轻轻嗯了一声。
佟容笑意更深。
这孩子,还是这么腼腆。
不过……他又想到了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大片红痕,笑容淡了下去,秀气的眉头微微簇起。
人老成精的唐公公最善于揣摩上意,见状立刻弓着腰进言道:“不如奴去传太医来为娘娘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