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颐被亲懵了。
整个人被压在桌上,脑袋下枕着刚写的字,腰窝挨着桌沿,压得有些痛,她无意识挪了挪腰,但很快,一只散发着热气的手掌掐住了她纤瘦的腰肢。
他研磨她软乎乎的唇瓣,轻轻吸吮,很小心克制。
裴振衣的气息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又清冽,不令人讨厌,莫名其妙就迷了宝颐的心窍。
可她心里一片茫然,好像有点得意的窃喜,又好像有点羞恼,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话本子没教过被亲吻了该怎么办,该闭眼吗?该反亲回去吗?嗯?
“唔……”
凭着一点点本能,她手脚并用地推拒了几下,却不知道碰到了他身上的什么部位,竟然换来了他更加凶悍的对待。
是的,裴振衣也是有脾气的,他是个血气方刚,充满侵略性的少年,随便一出手就能打扁自家一打侍卫,对付一个她一个,那是绰绰有余。
可他觉得还不够,他一点也不满足。
美人唇瓣可口,吐气如兰,口脂上带着淡淡的果香,被压在桌面上,身段柔软得像一只甜腻腻的糯米团子,他甚至害怕她的腰就此折断,于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掐住。
她在挣扎,但这种挣扎更多是一种敷衍的、欲盖弥彰的矜持,像小猫一样,你离它远了,它不高兴,离得太近了,它又会挥起爪子,懒懒散散地赶你走。
亲吻逐渐加深,宝颐肺里的空气被挤得所剩无几。
她后悔极了,她怎么会觉得这人好拿捏呢?那淡漠的皮囊下面,谁知藏了多少坏心思。
他的头发被她抓乱了,散了两缕下来,更像不羁的狼狗。
不愧是练武的人,气息立刻就调匀了,他勾着宝颐的腰把她扶起来,低声问:“还站得稳吗?”
宝颐腿软如碗边挂面,一不小心踩中裙角,整个人向下滑去。
“小心。”他把她扶正。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你倒是先和我说一声啊……不对!即使说了,你也不可以突然地轻薄我!”
宝颐语无伦次,桃色口脂已经花了,糊在唇畔,狼狈得有点好笑。
裴振衣也确实笑了。
笑容很淡,几乎无法察觉,但宝颐还是能感受到他从内而外散发的愉悦感。
宝颐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恶,这种时候为什么要笑啊!
她脸皮再厚,也挡不住这暴风骤雨般的刺激,羞恼地拿帕子捂住嘴,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提起裙子跑出了门。
她被她的面首反调戏了。
且颜面尽失,主君的威严荡然无存。
宝颐落荒而逃,裴振衣仍站在远处原处,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她跑到院门口,停住了脚步,不甘心地回头瞧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默默收拾了桌上的笔墨,然后……舔了舔嘴角。
是在回味吗?
她突然极恼恨他用这般正确又清冷的神色,去回味两人间的亲昵。
她转头,又跑回了屋里,也顾不得帕子干不干净,掰过裴振衣俊美的脸蛋,狠狠在他嘴上擦了两遭。
力道之大,几乎把他皮都蹭破了。
裴振衣垂下眼。
——看样子,大小姐对他的逾矩非常不满。
他应当对她低头道歉,但到底意难平,话到嘴边,变作一句:“……是怕名节有损,还是说,你不满意我的表现?”
宝颐呆住了,讷讷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出于某种置气的意图,她不想让裴振衣觉得她面薄,玩不起,于是低头打量自己的指甲,装成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不想忘掉也可以,但别把这个放在心上,不过是亲了两口而已,京城贵女间,这样玩乐的也并不少见,我从前还差点与……”
她意识到自己编得有点过了火,因为裴振衣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阴冷难看,即使她之前对他轻佻傲慢,他也从未如此愤怒过。
望着少年阴鸷的眸子,她咬牙伸出手,把他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
力道很轻,像一根羽毛在湖面上漂浮。
“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她道:“你别忘了,你是我的面首,偶尔亲近主君一二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握好分寸,不要像刚才那样,你把我腰都快折断了。”
裴振衣真想折断她的腰,或是打断她的脊梁,抽去她的骨头,让她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于自己。
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游戏罢了,因为她的朋友们这样玩耍,所以她也要有一个。
还有她没说完的那句话,差点与谁?她与别人做过同样的事?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那天他举起一桶冰水,兜头朝自己浇下,他在战栗中告诉自己,固守本心,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你不是心甘情愿给大小姐当面首来的,虽然她很霸道也很可爱,但你要记住,她不会属于你。
不过几日,便丢到脑后去了吗?
“我知道了。”
他拂开她的手,淡淡道:“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
方才被吸吮的触感还留在唇上。
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有些麻痒,谈不上喜欢,但也不是很讨厌。
她去拉裴振衣的手:“你是我的面首,也是我的心尖上的人,我自然是喜欢的,但你也不能像啃猪蹄一样啃我呀。”
裴振衣看了她一眼。
果真有些红肿,瞧着可怜兮兮的。
“疼吗?”他低声问。
“很疼啊!”
宝颐绝不放过每一个作的机会,立刻借题发挥起来:“这可是极娇嫩的地方,哪里受得住啃咬?今日回去非要抹厚厚一层膏子才能缓解一二。”
裴振衣在心里叹气,一样食五谷杂粮,为什么只有她长得那么娇,一点点痛都受不了。
宝颐见裴振衣盯着自己看,讨好地揪了揪他的袖子:“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呢,你不要生气。”
便有天大的气,对着这张楚楚的笑脸,也是撒不出去的。
裴振衣扯回袖子,闷声道:“我去拿药膏。”
“什么药膏?”宝颐跟了上去。
“民间治蜂蛰的土方,很有用。”
他取出一只小罐子,用手指挖了一些,抹在宝颐唇上。
宝颐连忙扭过头,这膏子厚重得很,她的嘴现在一定被涂得像偷吃了好几斤猪油一样难看。
“都怪你,我十分的美貌折损成了九五分的美貌。”
她不想哄他了,沮丧地抿嘴。
裴振衣坦然背了这口锅,还叮嘱她:“如果起了皮,一定不能□□。”
宝颐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她突然想起一事:“你的身手很好。”
“少时出身山野,会得一些粗浅拳脚。”
裴振衣简单带过,似乎不想深叙。
宝颐问:“那你会不会剑术?或是枪?”
裴振衣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答道:“我惯常用刀。”
乡下铁器珍贵,他的刀从不离身。
“会兵刃就好,”宝颐笑道:“你身手好,下个月帝都办会举,你正好可以去试试。
裴振衣一怔:“会举?”
“就是勋爵子弟们比武,给贵人们取乐的仪式,若是在这校场上拔了头筹,往后进禁军谋职晋升可就方便多了。”
“我并未想过要入禁军。”裴振衣道。
他初来乍到,全副心思都在应付宝颐和读书上,日后前程如何,他还未作定夺。
于是宝颐纳闷道:“你总不会还想回乡下打猎吧,你在这儿又没根基,要留在帝都,要不然做生意,要不科举,这两条路都难得很,只有去禁军当值最稳妥划算了。”
她眨眨眼,折下一朵桃花攒在鬓边,笑道:“你只有留在帝都了,我们俩才能如桃花一样,岁岁常相见,年年笑春风呀。”
岁岁相见……吗?
裴振衣不错眼地看着她,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宝颐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好主君,面首反攻,她居然还一心为他打算前程。
出了裴振衣的院子,桃花儿疑惑地问道:“小姐,你的嘴怎么了?”
宝颐面不改色扯谎:“刚才吃了点猪油熬的点心。”
桃花儿惊诧:“怎么会有这般油腻的点心?”
“可不是?”宝颐道:“糙人的手艺上不得台面,我肯尝这一口,已经是大大地屈尊纡贵了。”
杏花儿接话:“小姐对裴公子真好。”
这话勾起了宝颐的怨念。
“我对他这么好,他却……”宝颐糟心地扭过头:“算了,杏花儿,你可知道今年的会举是什么时候?”
杏花儿算了算:“就在半月之后了。”
“小姐想保荐裴公子去会举?”杏花儿道。
“我可没有荐人的资格,”宝颐道:“……要办成这件事,必须去求爹娘。”
一路跑去了张氏的院子,宝颐伏在母亲膝头,把自己的打算讲了一遍。
张氏自然无所谓,随口应下,只需女儿高兴便可。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把宝颐叫来叮嘱一回:“去凑会举的热闹无妨,只是要避着些三皇子,前日贵妃娘娘又送了东西来府上,吃不准是个什么意思,你要小心一些。”
宝颐吓了一跳:“三皇子不过见我三四面,哪来这般的深情,不会是什么认错恩人的烂俗戏码吧?”
越想越是这个章程,宝颐兴奋地一拍桌:“我明白了,是不是他出宫玩耍,路遇山匪,恰好有个如我一样美貌的仙女救下了他,然后仙女做好事不留名……”
“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