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妩将手递给他,借力也爬上了墙头,四处瞧了瞧却不见一人。
殷睿宸跳下去后,也将云妩抱了下去。
两人站定,云妩问:“殷子恒呢?”
“可能还没到吧。”
“不可能啊,他平时最积极了。”说着一脸担忧的问身边的人:“不会真病了吧?”
“你信他,那厮壮得跟牛似的,要病也是你病。”
“呸呸呸!别咒我!”
两人正准备找个地方等一下殷子恒,整齐的跑步声从四面涌来,惨杂着兵甲声,正要跑时。
“快!在那!”
领头的看见了两人,领着众人一拥而上将人围了起来。
殷睿宸将云妩护在身后,“这是作甚,可知我等是何人?”
话音刚落,一人自军队后走出,至殷睿宸面前抱拳道:“长孙殿下,陛下有请。”
宣德殿外。
两少年一前一后跪在大殿外,烈日炎炎,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
殷子恒小声的向前头跪着的人问道:“云妩呢?”
“万春宫。”
听见云妩在万春宫,殷子恒默默的松了口气,这时又听见殷睿宸问:“怎么回事?”
“害,我这刚到那墙下就被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告的状。”
殷睿宸刚想说些什么,庆元帝身边的内侍就出来传话了。
“殿下,世子,陛下传召。”
就这样,两人从殿外跪到了殿内,殿内庆元帝垂首批改奏章,将殿内跪着的二人当做空气,过了许久,才搁下笔。
“子恒,朕听闻你今日身子不适?”
“回皇祖父,子恒已然无碍。”
“既然已经无碍,便去向监学认个错领罚吧。”
“遵旨。”
“下去吧。”
殷子恒退下前还不忘瞅另一个人一眼,只见他脊背挺直,即使跪着也依然是那副高傲的姿态,仿若这世间并无任何可以入他眼乱他心。
就这般,从白日到黄昏,再到日落,宣德殿内的祖孙一个坐一个跪,谁都不发一言,暗自较量着。
“陛下,云二姑娘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只这一句,便让跪着的那人微微动容,这一次终究是他输了。
“皇祖父,云妩体弱,若要罚跪罚我便是。”
“睿宸,朕知你心不在庙堂,可为君者,既然受着这万千百姓的供养,便该努力担起肩上那责任。”
庆元帝绕过案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他的肩头,那是殷睿宸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为君者的威压,肩上愈发加重的力道是那般的沉重,可那时的他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这天越发的冷了,别让等你的人冻着了。”
说着往身后抬了抬手,内侍见状立马递上一件披风给殷睿宸。
殷睿宸站起身“嘶”的一声,跪的久了腿便有些麻木了,身边的内侍赶忙想要上前被他制止了,他接过披风对着背对着他的人行了一礼。
“睿宸告退。”说着便退出了内殿。
“进忠,朕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被唤道的内侍略微上前躬身,“陛下,殿下还年幼,有些顽劣也属正常。”
“年幼?可朕已经老了,又能护他到何时呢?”
“陛下洪福齐天。”
“哈哈哈!你何时也学会了这等子哄朕的话。”
......
殷睿宸拿着披风急急的往外走,还未到殿门口便听见一声软糯的问话。
“小王公公,你就帮我去问问,殿下在里头如何了,好不好嘛?”
“姑娘,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
话还未说完,便见一人拾阶而下,立马行礼。
“长孙殿下。”
云妩听见后转过头,朝着来人扬起了笑,风悠然而起,吹起了殷睿宸的衣袂,也吹乱了那颗本就飘忽不定的心。他几步上前,将手中的披风罩在云妩的身上。
“穿得如此单薄,是想再喝好几日的汤药吗?”
“你可别咒我了,对了,陛下可有对你如何?”
“皇祖父能奈我何?”
“也是,陛下最疼你。”说着又问道:“那太子殿下那怎么办?”
“你难道不知,我父王昨日已经同你父亲一起去了八方苑安置招待来访使臣了吗?”
“嗯?这么快?”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依照往年,至少还有一个月他们才会到朔京。”
就这般,在夜幕下两人边聊天边往东宫去。
长长的宫巷内,内侍与侍女们提着灯笼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前头时不时的传来少女的几声娇嗔,她身侧的少年便立马低头认错,又有谁能想到几年前这俩人还能因为一些小事急的差点打起来。
云妩刚回到苘荷苑,太子妃身边的清竹就来请,云妩稍作整顿便往上阳宫去。
当年因为年纪尚小,云妩曾在上阳宫的偏殿住过很长一段时日,后来因着年纪渐长恐有不便就又搬回了苘荷苑,这么多年,这东宫的的确确也算是云妩的家了。
一跨入宫殿,云妩便闻见了一阵飘香,跟着清竹来到膳厅,只见太子妃早早便等在那。
“沅沅饿了吧?本宫听闻你在宣德殿外等了多时,想来是还没有时间用膳就让人备了些。”
“多谢娘娘。”
“快坐下吃吧。”
云妩坐下后,一直等着她开口询问今天的事,可太子妃好像就真的只是唤她来吃饭,云妩忍不住问了句。
“娘娘不问我些什么吗?”
“本宫知晓发生了何事,睿宸顽劣,累得你也跟着受了累,你莫怪罪他。”
“娘娘说得哪里话,云妩一没受罚二又有娘娘陪着用膳,云妩高兴还来不及。”
“你不生那小子气便好,多吃些长身体,本宫瞧你都瘦了。”
这边端的是一副温馨模样,承乾殿的书房内却是一阵剑拔弩张。
“若是孤再不好好管教你,你怕是要爬到孤和你皇祖父头上去了!”
“我只是逃了次课罢了,父王又何须说的如此严重。”
瞧着他这副懒散模样,太子心底的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以为孤不知道这几年你都干了些什么?逃课打架,饮酒作乐,除了读书你是一件都没落下”
“自己不思进取就罢了,还拉着子恒、沅沅一起!”
“你怕是不知道,你皇祖父案上参你的折子垒得有多高!”
听到这,殷睿宸瘪了瘪嘴说:“御史台的那群老匹夫除了告状什么都不会。”
“殷睿宸!”太子喊完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的说着,“睿宸啊,你是皇长孙,是这大朔的皇长孙!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啊?”
“皇长孙?呵!若是有得选,我宁可投身寻常百姓家。让我像你们一样为了这储君位争得你死我活,我做不到!”
太子拍案而起,“你再说一遍!”
“怎么?是我说到父王的痛楚了吗?”
殷睿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子,“父王,若是为了这些连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都要舍弃,儿臣宁可不要这身份。”
“从前孤只道你是性子太骄,不想,你就是个懦夫。”
“睿宸,你不是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娃娃了,你如今已经十五了!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早已担起家中重任,你这副不思进取、玩世不恭的模样往后又能保护谁?你以为你能单凭着身份让别人妥协一辈子吗?”
“父王在说什么,儿臣不解。”
“别和孤装傻,大朔不需要一个整日无所事事、不学无术的皇长孙,宁国公府同样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