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谣言击垮了一直生病的魏意柔。手上端着汤药的魏意柔眼睛里充满着痛苦与不安。环顾四周只觉此刻的宫殿犹如那冰窟一般。身旁的新来的宫女把魏意柔手中的药换了一次又一次。
看着明媚的阳光,魏意柔哑着嗓子对着身后的人道;“陛下没有来过吗?”身后的小宫女无声的摇了摇头,片刻后说道;“其她宫里的娘娘给您送了些补身子的药。”
魏意柔心头的如同苦海一般泛滥,看着外面即将凋零的花朵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怎么现在连内务府也不精心打理椒房殿了吗?”
身后的宫女慌张跪地道;“回娘娘的话,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说,后宫最近太过奢华了,前几日百姓又遭了难,国库的银子虽然充足,但是看着百姓受苦,想着能先救护百姓要紧……。”宫女的声音越发细小,魏意柔听到后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慈安宫里,孙悦淑端着苏语凝的递过的温茶和苏语凝闲聊着,“这几年来呀,你和阿琛都只有在先皇祭祀回来,还总是呆不了几日就走。阿锦都快愁死了。天天在我面前念叨。如今阿琛回来了,他呀也不怎么念叨了。”
“现如今,南境安稳了,阿锦也不用每日天天的骂着兵部了。”
苏语凝浅笑的听着孙悦淑的话,低声说道;“主要是南境守将因为是换的,所以打起交道来有些慢,不过好在都是有惊无险了。”孙悦淑吃着茶点,轻声笑道;“你这手艺你真是越发好了。”
“母后若是喜欢,儿臣改日再给您做些。”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嬷嬷躬身走了进来,“太后娘娘,椒房殿传来消息,说是皇后的病,恐得找寻其他医者了。”
老嬷嬷带来的消息让原本笑意盈盈的孙悦淑登时变了脸,把手中的糕点径直扔在碟子道;“是不是那她那个娘,又去太极殿找阿锦哭诉去了!”
苏语凝见此连忙安抚着孙悦淑,语气温和的说道;“母后这也不能怪皇后娘娘的母亲,毕竟哪个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的。”
“哼,这个女人最会装了,害死恒儿的主意就是这个女人出的!”孙悦淑生气的说道,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握拳。“偏生现在还不能处置他!”
苏语凝见此也无法开口说什么,沉思了许久后轻声说道;“母后,来日方长。”
御书房里,慕容锦略显嘲讽的看着魏国公的奏折,“阿琛,你说他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居然还操心后宫!”
慕容琛看一眼慕容锦道;“皇后五年都无所出,他怎么可能不急。”
慕容锦用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桌面,“他想的到挺美的,也不看看我想不想。”慕容琛听到这话没说什么,拿起旁边的茶盏喝了起来。
慕容锦这般和前世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占着人家名声,却迟迟不肯给名分的小人罢了。也不对,好歹魏意柔还有个正妻的名分。虽然一直未曾行封后大典,但是好歹也是皇后不是。
看着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琛,慕容锦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阿琛,你怎么不说话了?”慕容琛听到慕容锦的这句话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在想,你要不要换个方法。”
“总是和他这么对抗下去,更难抓住他的把柄了。”慕容锦听到此言看了看桌子上的还没有御批的奏折,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今天开始吧!”
“只不过,这个魏国公要求还魏嘉一个真相,你说我该怎么办?”
慕容琛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真相是什么,皇后娘娘没告诉魏国公吗?就算没告知,他们也应该心知肚明。”
“当日有个嬷嬷想把语凝支走,我若不跟着过去,只怕那晚事情可就成了。”
“皇后娘娘若实在想让自己弟弟入军营磨练,左右最近我开始训练新兵,一起入军营磨练磨练也是无妨的。”
苏语凝搀着孙悦淑在御花园走着,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的。魏意柔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拍了拍面色苍白的脸,挂起了笑容。刚刚走近就听到孙悦淑爽朗的笑道;“你呀!谦儿才多大啊!逃了课就逃了,至于让先生打手板吗?”
苏语凝并未察觉魏意柔过来,扶着孙悦淑轻声笑道;“殿下也是这样说的,可是玉不琢,不成器嘛!”
“小树苗不修理板正,日后若是长歪了,再管教可就来不及了。”
刚刚走近的魏意柔听到这句话心口更是疼痛不已,若是自己的那个孩子平安出生,和慕容谦就差一岁。但是自己却万万做不到让先生打孩子的手板。
等苏语凝听到脚步声后这才转头,连忙躬身行礼。孙悦淑见此脸上更是勉强挂着微笑。
“母后,昨日新进宫的秀女,儿臣已经把人安排在储秀宫了。今日带了几个画像让母妃看看,若是合适的,儿臣要给陛下安排了。”
孙悦淑见此摆了摆手,“让人送到慈安宫吧!本宫晚点再看。话说,你也入宫多年了,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坐在一旁安静的苏语凝看着,听到孙悦淑这句话后脸色更加不好的魏意柔,垂眸不语。另一边的魏意柔则是强忍着心口疼痛的说道;“父亲给儿臣找的大夫过几日就到了。”
“届时,儿臣定然会好好的调理身子。”转头看向一直垂眸不语的苏语凝,心头有些烦躁不安。她终于明白赵妍生前为什么那么喜欢给苏语凝使绊子了。
她那副人淡如菊,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样子让人看到就会忍不住的想把她撕碎。
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自己手上沾满了赵妍的血,还有五个孩子的血,她现在还能靠什么呢!心头苦涩的强忍着泪意,对着苏语凝道;“齐王妃今日怎么进宫了!”
在一旁一直神游物外的苏语凝听到魏意柔唤自己,扬起笑脸道;“离开皇宫多年,想着今日多和母妃聊聊天。”那样的笑容在魏意柔看来十分刺眼。
下午时分,慕容琛来接苏语凝的时候就看见苏语凝有些尴尬的样子。面上带上一丝笑意,轻声笑道;“这是怎么了?”苏语凝连忙起身环住慕容琛的手臂,手尖有些冰凉,强装镇定的对着魏意柔道;“皇后娘娘,臣妾觉得那些秀女既然是给陛下选的,臣等不敢觊觎。”
慕容琛听到苏语凝这样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如同看一具尸体样子看着魏意柔。握着苏语凝的略显冰冷的手,躬身说道;“皇后娘娘的厚爱臣弟不胜感激。只是谦儿还小,随着臣弟在南境这几年,心性有些敏感,所以臣弟想多多陪陪谦儿。”
原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走开的孙悦淑,刚刚回来就听到慕容琛的这句话,心下有些茫然,“什么情况,谦儿看上去很好啊?给本宫把话说清楚!”
孙悦淑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慕容琛见此也只好如实道来。
“谦儿三岁那年,有贼人趁儿臣出征,强闯王府。王妃身边的护卫一人难敌四手,都受了重伤。”
“最后一刻,语凝差点因为护着谦儿被杀,索性儿臣回防的及时,这才没有出事。”
“只是,自那之后,谦儿就对事情格外敏感,甚至有一段时间一直做着噩梦,语凝为此当时也是跟着着急上火。”
“这两年谦儿长大了,对那些事情虽然模糊了不少,但是有时候他还是会害怕。儿臣想着自己是他的父亲,儿臣终究是要引导他走出那段经历,所以其他的事情儿臣暂不做他想!以后也不做他想。”
“至于皇后娘娘的提议儿臣感谢厚爱,儿臣从未想过纳妾,只想守着妻儿安稳的过日子!”
魏意柔握着拳,语气温声的说道;“母后,儿臣也是为了四弟好。”
“他府上子嗣太过单薄,你看八弟,和四弟年龄没差多少,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皇后娘娘,如果臣弟没记错的话,八弟府上的可是没有正妃的!一切都是侧妃在打理。府上唯一过过明路的妾室就只有三位,可是都是皆无所出的!”
“而这位侧妃娘娘生育了三次,幼子前两年因为侧室争宠被算计至死。至此之后八弟可就再也没有纳侧室进府了!”
“而且,本王若没记错的话,八弟也就四个孩子吧!”魏意柔面上挂不住笑意,“你也说了,四个孩子……。”
没等魏意柔的话说完,孙悦淑抬手就给魏意柔一巴掌,气的不行的指着魏意柔,“当年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语凝生产前几日,你总是找借口要把阿琛给语凝准备的大夫借走,阿琛拒绝后,你就借着你的地位,冬日里总是给语凝下帖子!”
“语凝难产那日,你们魏家做下的那些下作事,你都忘记了!”苏语凝连忙安抚孙悦淑,轻声说道;“母后你别生气!对身子不好。”一边说话一边帮孙悦淑抚背顺着气。
魏意柔捂着肿起的脸,跪在地上,脸上的泪也无声的滑落。
孙悦淑见此,怒火更是熊熊燃烧,“你可真是能装!先帝就是被你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蛊惑的!”
“你们一家子就是那披着人皮的毒蛇!害我的恒儿死了不够!还要害我的琛儿和锦儿吗?”
众人跪了一地,苏语凝面带泪痕,眼圈通红吸了吸鼻子,“母后你别生气了。是儿臣的不是,是儿臣没有照顾好谦儿,这几年殿下顾及我的感受……。”
孙悦淑满是泪痕的拉着苏语凝的手,“好孩子你是最累的,阿琛在前线的征战的时候,是你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呢!”
“我知道,你呀是最爱琛儿的,这世上陪伴他最久的也是你,旁人能做什么呢!不在你危机的时候踩上一脚,已是好的了。”
“那些个铁石心肠,不懂爱为何物的人,哪里懂得那么多!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帜,处处给人添堵。看着别人幸福了,她就是嫉妒。连她自己都是一大堆糟心烂摊子事,还要处处管东管西!”
“这种人就该剁了手!”
魏意柔听到这些话,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慕容锦赶到时就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慕容琛的眼神更是化作刀子一般,一直看着魏意柔身影。
看见此场面,慕容锦不禁有些扶额,苦涩一笑,“这个魏家能不能不要再祸害我弟弟了。”
众人见皇帝来了,躬身行礼都退下了。孙悦淑神情紧绷的看向慕容锦,“皇帝本宫今日只想问一句,你的皇后是谁!”手还指着跪在地上的魏意柔。
“为什么要管一个亲王的后院,她的目的何在?她自己都五年无所出,本宫尚且理解她身子不好,可是她关注亲王的后宅做何?”
慕容锦略显无奈的看了眼跪地不语的魏意柔道;“是儿臣管教不严。”
“皇后也是一时糊涂……。”
孙悦淑嗤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居然把个个亲王那些私密之事弄的比那个黄门还要明白!”
“我看,这后宫是不是要翻天!”看着跪地的魏意柔,孙悦淑便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本宫就教教皇后一些规矩!”
“来人皇后善妒,为后不仁杖责四十,谁敢求情加罚二十并与之一起受刑!”
“她身边那些个宫女,对主子做事不加以劝导,拖出去杖责八十!”
“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提那些事情了,求母后恕罪!”
苏语凝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慕容琛暗地里的动作拦住了。自己起身的同时把苏语凝也服了起来,躬身行礼道;“儿臣和王妃去接谦儿。”
慕容琛完全没有要为魏意柔求情的意思,前世她用自己的皇后权利,对苏语凝做的那些事,如今也该让她尝尝了。
夫妻二人整理了一下情绪,去上书房预备接下学的慕容谦。二人到时候慕容谦还在和先生学着描红。
许是苏语凝在南境给他打底子好,学习字帖的速度很快。苏语凝隔着窗户缝隙看着慕容谦拿着沉重的毛笔写字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可是想起父亲说过,这写字练字最是沉淀一个人心性的,自己也就下了狠心,让他总是练字。
身后的慕容琛看着屋子里努力拿着毛笔在那练字的样子,一时之间刚才那些愤怒好像都消散一般,轻声的对着苏语凝道;“谦儿可是够惨的,在学堂被夫子管着,回到家你这个娘亲还要天天让他背,我看着都头疼不已的长篇古诗。”话落还连连咂舌。苏语凝见此朝着慕容琛翻了一个白眼,轻声说道;“我能怎么办,你这个当爹带头带着他几次三番的逃课。那我就只好给他多一些功课了。”
“可是你这样咱们谦儿可是一点童年快乐都没有了。”苏语凝听到慕容琛这句话登时脸红,小手无处安放般的掐着腰,“难不成你想让他变成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子吗?”
“况且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家中的夫子和嬷嬷还有爹爹都会过问我的功课,背错一个字,摆错一个规矩,轻则罚写重则没有晚饭的。”慕容琛瞬间没话说了,面带笑意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认输,苏语凝见此捂嘴偷笑。
慕容锦站在宫墙上看着慕容琛和苏语凝带着慕容谦坐上回家的马车,不由得有些羡慕了,对着身后的青衣道;“阿琛以前周身冰冷,常常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我至今都记得他年少陪我一起跪在御书房前,他对我的话。他绝对不做像父皇那般的男子,因为一个俞妃的下场是千千万万所有宫廷女子的下场。”
“可是现在的他,就如同那冬日里的暖阳,让人觉得温暖了不少。”伴着落日的余晖,慕容琛一家三口一路说说笑笑的平安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