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军事区域,菱城、永城、破虏台、章台四座瓮城环绕在幽燕城四周,城东西两侧还有烽火台和北大营。
在这个地方,冬季天寒地冻,城墙都被大雪覆盖,白雪皑皑,一派银装素裹,看着颇为漂亮。
因西北王到来的缘故,衙役们早已将百姓全都驱赶的离城门远远的,只能在低矮的青灰色房屋中,能透过缝隙看到一双双好奇的眼神,而在不远处,还是会有一两个胆大的孩子跑出来在大街上乱窜,这时就有孩子的父母小心翼翼的环顾一圈,然后小跑几步,连忙将这个胆大的孩子抱回家里。
壹穿着一身黑甲,头戴鹰首盔,盔上还有一根长长的黑色羽毛随着马匹的颠簸而抖动着,他手持一把斩马刀,面具下的眼神阴狠冷冽,在发现有人窥视以后,他一转头眼神狠狠的瞪了过去,立刻就把房子里的小孩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幽燕城的道路大多都是以土路为主,只有少许比较勤快的人家才在门口铺设了补丁一样的青石板,天冷路滑,行走艰难,就算马匹的蹄子都用麻布包裹住,众人也不敢放开马速,只得小步前行,没多久,车架就在当地官员的引导下,到达了临时征用的西北王府。
这座临时王府位于幽燕城的东大街上,一路走来,韩安平奇怪的发现这条大街上有很多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熊阔人,他们衣着华丽,腰间挂刀,看见王府的车架也不害怕,就站在路边直愣愣的盯着燕云三十六旗,和三十六旗中间的马车。
韩安平虽说满心的疑虑,但他并未张口询问,只是暗暗的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王府门口,韩安平在马车上推脱了马云祥和孙志威的饮宴邀请,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好好休息休息。
马云祥虽说想问问马辩怎么样了,顺便替今天的刺杀事件解释解释,可他听韩安平拒绝的这么干脆,他也不好再继续坚持,只能等明天再说。
就这样,韩安平被护卫连同马车上的车架抬进了这座临时王府,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这让众多对西北王无比好奇的众官员都有些失望。
在王府的大堂里,老管家韩文屏退了府内原本的奴仆,转而自己带人去厨房里为大家做饭。
王府很大,但上千骑兵加上护卫,房间里是肯定住不下的,只能都安排在院子里,他们扎起一个个帐篷,然后就开始点起篝火,埋锅造饭,没多久,院子里就开始飘出一阵阵的烤肉香味。
厨房里,老管家指挥着护卫,在锅里放入生姜和花椒,然后再把一只褪了毛的野鸡放进了锅里,等锅里开始翻腾以后,他又加入了各种调料。
在等待锅里熬煮的同时,护卫们拿出一张张圆饼,将饼细细的掰碎在大海碗里,饼掰好之时,锅里也炖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老管家拿起勺子,给每个海碗里舀了一大勺鸡汤,再给上面撒上切得细碎的香菜,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泡饼就出来了。
韩安平喝了一口老管家端来的鸡汤泡饼,点点头,味道非常不错,入口辛辣,再加上香菜的提味,喝完以后感觉暖呼呼的。
此时的大堂里只有三个人,小豆子靠在大堂门口,吸吸溜溜的猛往嘴里划拉碗底的泡馍,而韩安平和老管家则是对面而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鸡汤。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老管家深吸几口气缓解了一下嘴里滚烫的鸡汤问道。
“嗯?...还能怎么办,武装斗争,武装夺取政权。”韩安平愣了一下,转而开口道。
“武装斗争?”老管家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这些世家大族可不会白白听我们的号令,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直接消灭了他们,建立一个没有世家压迫,真正由人民当家做主的新时代。”
听到韩安平的这句话,老管家直接呆愣在原地,张大的嘴巴久久不能闭合。
此时韩安平也反应了过来,要是人民当家做主了,自己这个西北王该如何自处,难道把自己也反了?
轻了轻嗓子,韩安平又开口道:“我们现在首先要弄清楚城内的具体情况,然后才好制定策略。”
老管家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缓缓的将手中大碗放置在身侧的矮桌之上,然后沉声问道:“你父皇将你安排在西北之地,可知是何用意?”
韩安平多喝了几口热汤,顿时感觉自己浑身都暖和了起来,额头之上都隐隐有细汗流了下来,他一边取下自己的毡帽,一边开口问道:“为何?”
“无他,结盟世家而已。”
“结盟世家?”
听到老管家的话,他有些惊讶,世家不该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吗,为何还要结盟世家。
老管家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然后开口道:“西北世家势微,多年来都被江南世家压制,西北三马早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意,现在只要你挂旗呐喊,想必西北三马都会为你马首是瞻。”
韩安平听罢沉思片刻,然后笑了笑说道:“靠他们?那和现在又有何区别。”
“那你意欲何为?”老管家追问一句。
“这世间您老觉得谁的力量最大?”
“当然是世家了,他们掌控着天下间的财富和读书的权利,金银粮草、人才军械,就连皇家也万万比不得。”
韩安平听他这么说,立马站了起来,然后一把甩掉了手里的毡帽豪气干云的说道:“您错了,世家不算什么,皇家也不算什么,真正拥有力量的人是百姓,是这天下犹如蝼蚁一般的百姓。”
“他们如同碧波浪平的海面,一旦发作起来,就会像海啸一样,摧枯拉朽、荡平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天威浩荡,这才是真正的定海法器,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百姓都发动起来,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方,那天下可定。”
“计将安出?”
“很简单,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
老管家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十个字说着简单,但实则每个字都重若千金,想要办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韩安平知道他不相信,但他并未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会办到的,总有一天会办到的。”
两人默契的都不再开口,其实韩安平心里还有一句,那就是‘与农无税’,等到这个时候,那天下才是真的稳定。
可老管家的见识毕竟太短,他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敢想像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与农无税是怎样的场景。
等着吧,总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