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城是抵抗在帝国边境的第一要塞,本该实行入夜宵禁,鸣鼓净街的,但没想到幽燕城这个西北边境重城,却在夜间灯火通明,街道之上行人如织,多有走卒返浆之人,两旁的酒肆店家也是吆喝声不断。
在这热闹的人流之中,韩安平背着手,左顾右盼,而负责护卫的壹则是一只手扶着腰间的长刀,目光死盯着每一个路过的路人,这次老管家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在府中休息,跟着韩安平的,只有在后面亦步亦趋的小豆子,和一队在暗中保护的三十六旗。
“壹,你有没有发现街道上有好多熊阔人?”
其实韩安平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白天的时候没顾上,所以才没有提出来,现在他再次看到大街上、酒肆里,有很多熊阔人在纵酒高歌,忍不住问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壹听到韩安平的问话,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点头道:“确实如此”。
就在这时,前方的巷子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嚎声,伴随着哀嚎一同传来的,还有叽里咕噜的熊阔语。
韩安平冲壹使了个眼色,壹拔出长刀就朝着巷子而去,而韩安平也是掏出腰里别着的王八盒子,跟着壹一同前去。
一直默默跟在韩安平身后的小豆子刚要跟着一起去,就被韩安平呵斥了一声:“不要过来了,净搁这添乱。”
小豆子抿了抿嘴,一言不发,但脚下的动作不停,继续跟在韩安平的身后。
刚走进巷子里,就看见五六个大汉对着地上的一个男人拳打脚踢,他们边打边笑,不时还互相用熊阔话交谈几句。
见此情景,韩安平对着壹做了个上的手势说道:“别杀人。”壹听罢向前助跑几步,然后左脚蹬在墙面上,右脚快速弹出,直接踢中了距离最近的一名熊阔人的后脑勺上,一击即中,这个熊阔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口吐白沫,只愣愣倒在了地上。
其他几名熊阔人见有人袭击,都连忙扑了过来,朝着壹冲去。
壹虽说是骑兵将领,但步战的功夫也不是这几个小杂鱼能比的,只见他闪转腾挪,一脚踢开最先冲过来的高大熊阔人,然后用刀背砍在了第二个相对瘦小的男人腰间。
韩安平在战场的外围跃跃欲试,想要冲进去试试身手,奈何壹的动作实在太快,在不用杀招的情况下,没几招就打的熊阔人全都哀嚎倒地。
看到有机会,韩安平小跑几步,给一个半跪在地上的熊阔人来了一拳,这一拳熊阔人没啥事,反而是韩安平的拳头差点骨折。
吸了口凉气,他揉着有些发红的拳头暗暗发誓,等站稳脚跟以后,他必须得学习武艺,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打跑了这几个熊阔人,他扶起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见他嘴角和鼻子里全都是血,韩安平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递给他说道:“擦擦吧。”
男人看着递来的白布,点点头表示感谢,不过他并没有接,而是用脏乱的袖口胡乱的擦了擦。
韩安平看他不用,重新把白布放回了怀里问道:“你是何人?”
男人擦干净了脸上的鲜血,然后开口道:“我是北大营参议马光祖,多谢二位今晚仗义出手,家中有老母等药治病,我得先走一步,以后若有我能帮的上的地方,可来马家祠堂边的马府找我,只要能办到,定不推辞。”
听他这么说,韩安平略感意外,参议啊,这可是相当于后世军队参谋的官职,没想到居然被几个熊阔人围着打。
“马兄,熊阔人在城中如此骄横,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马光祖边捡起地上散落的药包,边嗤笑道:“怎么管?谁敢管?熊阔人现如今在城内可是上等人,打我一个小小的参议算的了什么。”
说完,他收拾好了地上的药包,然后就欲转身离去,而一旁的韩安平却觉得此人定有大用,继而开口说道:“我等刚来这幽燕城,对一切都不熟悉,马兄可否让我等去你家讨杯水喝?”
马光祖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去,韩安平和壹等人则是跟在他的身后,朝着马光祖他们家走去。
马府位于城西的一片住宅区内,刚进入城西,就看到一个硕大的牌楼,借着月光,能看见牌楼上写的是‘英烈归兮’,四个大字,显得有些古朴陈旧。
牌楼北侧则是一栋二层小楼,看见上面的马家祠三个字,韩安平问韩光祖:‘这马家祠堂供奉的是何人?’
马光祖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是人,是神,是我马家的不败战神,宣武将军马昭!”
“唉!如果先尊在天有灵,看到他世代守护的幽燕城任由熊阔人肆虐,恐怕也会伤心落泪吧。”
看见马光祖情绪有些低沉,众人都不再多言,默默跟着他往前继续走。
马府距离马家祠并不远,在一众灰矮的房屋之中,夹杂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有着相当气派的大门,只不过因为年久失修,大门的朱漆早已脱落,在两盏灯笼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破败。
而在院子里面,大雪覆盖了早已枯死的树木,再加上一条被人踩踏出的黑色小道,破败之气更加浓烈几分。
“王伯,我回来了!”马光祖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呼喊,一名白发老头乐呵呵的从一间小房子里走了出来,他佝偻着后背,小心翼翼的往前踱步,边走边念叨着:“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老夫人可一直在等你呢。”
“有点事耽误了一会,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你带他们去大堂坐一会。”
王伯听他这么说,连忙招呼着韩安平他们往大堂走去
“我们马府好久都没客人登门了,你们这次来,老夫人肯定非常高兴。”
王伯边絮絮叨叨的念叨,边把韩安平他们被带进了大堂之中,随着大堂中的烛台点亮,韩安平看着堂中悬挂的六张牌匾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大堂最上方的一张牌匾,因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借着明灭不定的烛光,还是能辨认出《国家柱石》四个大字。
而在这块牌匾的下方,则依次挂着《宣威内外》《满门忠烈》《涕孝涕勇》《忠勇义节》《武将之师》。
看着这六张匾,韩安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那扑面而来的惶惶正气,让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韩安平心中暗想,如果住在这大堂之中,怕是任何鬼魅魍魉,都不敢近身吧。
见韩安平呆呆的看着堂中的匾额,王伯停下了给几人倒茶的动作,转而走过来对韩安平说道:“这些匾额可都是我们马家先辈为国厮杀,扬威与外而得来的。”
韩安平点点头,恭恭敬敬的对着牌匾行了个礼,老管家见他对马家先辈的荣誉如此尊敬,也非常开心,笑着示意韩安平喝茶。
韩安平落座之后,他开口对王伯道:“瞧这堂中牌匾,料想马家世代定然是壮烈悍勇,忠烈至极啊。”
王伯听韩安平这么说,刚要炫耀一番,就见马光祖一步跨进大堂朗声道:“幽燕城百姓为抵抗熊阔战死无数,我马家先烈更是世代为国捐躯,可现在熊阔叶岚城外用我数十万云升将士遗体所铸京观未倒,战死的将士尸骨未寒,熊阔人却能大摇大摆的在我幽燕军事重镇肆意高歌,欺压我云升百姓而不违法,欺辱我云升妻女而无人问津,世代忠烈有何意义。”
“国家脊梁已断,这样的国家还有何希望,为这样的国家去死,是悲哀。”
听到马光祖这么说,韩安平站起来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等更要励精图治,思法救国。”
马光祖摇了摇头,“这样的国家还有救吗?”
“我等大好男儿,当努力奋斗,见不平事而铲,见不法人当除,若世间所有人都如此麻木冷淡,何谈挺直脊梁,何谈扬威海内。”
“难道这堂中牌匾,还不能唤醒马兄骨子里的热血吗?”
“挺直脊梁,扬威海内,唉!这曾是我马家世代夙愿,可惜谈何容易。”
见马光祖热血尚存,韩安平继续开口道:“你想拥有从未有过的东西,那就必须去做从未做过的事情,天下既然暗淡无光,那我等就让这天地换了颜色。”
“马兄!如果你还有先祖的勇气,我在西北王府等你一起为这天地换新颜。”
说罢,韩安平转身就欲离开,而马光祖则是惊讶出声:“西北王府,你等来自于西北王府?”
韩安平笑了笑,开口道:“我便是西北王韩安平。”
马光祖和王伯听罢,立刻惊慌的下跪行礼,而韩安平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边走边说道:“马兄!我等你一起为天地换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