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司司为林月牙被人下药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宋若延那边也没有闲着。
他苦思冥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既可以澄清他和江琼华的关系,又不会对她的清誉造成影响。
他回到了凤栖梧,把最近在宫中的传闻告知了爹娘,爹娘素来知道宋若延的心思,听了他的话后也焦急了起来。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偏偏这江琼华的娘亲又是凤栖梧的旧人了,多少有些情分在,这件事要是做得不好,只怕两家人从此就成了仇人了,这也是宋若延和宋任都不想看到的。
宋若延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宋任和宋夫人,以征求他们的意见,看看此法是否可行。
“认亲?”
宋任一开始并不理解宋若延这个办法的意义何在,反而是宋夫人马上反应过来。
她沉思了一下,“这法子并非不可行,就如延儿说的那样,要是我们把江琼华收为义女,那延儿和琼华就是兄妹了,兄妹之间守望相助本就是应该的,自然就谈不上男女之情,更无关风月了。”
宋若延点点头,“这也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宋任却对这个法子迟疑,“这会不会有些刻意了?那些宫人最喜欢捕风捉影,即使我们临时找一个借口来澄清这件事,只怕他们不信也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宋若延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得说道,“不过是给彼此一个下台阶罢了,我既
然不可能娶她,也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她遭受非议,认亲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宫里事儿那么多,那些宫人很快就会忘了这一茬了。”
“况且,宋太后最近在位陛下张罗选妃一事,想必这事会在城中引起轰动,那些关于孩儿的传闻,根本无关紧要,很快就会被此事覆盖过去了。”
宋夫人觉得这法子不错,也试着把宋任劝说了一番。
宋任向来最听夫人的话,宋夫人多说了两嘴,宋任便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法子。
“那认亲的事,还需要江琼华和她娘亲认可才可以,我们可不能为了自己,强人所难。”宋任提醒道。
宋夫人看了看一脸疲态的宋若延,颇为心疼,“才进宫一趟,怎么回来就那么的累,今晚你且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娘亲陪你去找琼华的娘亲,说一下认亲的事。”
宋若延自知此事本属为难,不想爹娘为此难做,于是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也不想瞒着江琼华的娘亲,此事我会把当中的利弊给她言明,让她自行选择是否认这个亲。”
“我怕娘亲在,她会觉得难堪,还是孩儿一个人去吧。此事要是真的谈成了,我再请爹娘准备认亲礼吧。”
听了宋若延的话,宋夫人觉得也有道理,与其哄骗这江琼华的娘亲认下这个亲,他朝一日她要是发现这件事并不单纯,只会觉得宋家当日的做法是小人途径。
不如现在就把话
说个敞亮,以后见面也能挺直脊梁。
宋夫人点点头,“那娘亲就静待佳音。你要是实在说服不了也没关系,还有娘亲和爹在,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
“孩儿自当尽力而为。叨唠爹娘许久,孩儿还是先退下了,爹娘早点歇息吧。”
说完,宋若延便退出了爹娘的房间。
那夜,他躺在床榻上,许久都未曾闭眼,反复斟酌着明天的措辞,要如何说才能让江琼华的娘亲同意。
第二天天刚亮,宋若延便洗漱完毕,整理仪容,来到了凤栖梧。
江琼华的娘亲早已坐在绣坊,开始她昨日未完成的刺绣。
她虽然老了,眼睛也没有以前好使,但她的针法技艺还在,即使是闭着眼也能准确无误地下针,没有丝毫的偏差,这等功力,在凤栖梧也找不到几个了。
所以当初她带着年幼的江琼华前来投靠宋任,宋任二话不说地把她留下了。
一是顾及她年轻之时在凤栖梧辛劳十多年,二是因为她的那手刺绣的功力。
江琼华自小得其娘亲的亲教,绣工也十分出众,跟凤栖梧最高级的绣工相比,不过伯仲之间。而且她又是个心思细的,构图用材都别树一格,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江琼华的娘亲觉得自家女儿的手艺要是只做一个绣娘,未免太可惜了,于是当初才求了还在宫中担任官职的宋任,把江琼华以绣娘的身份入了宫。
江琼华也是个争气的,一路上过关
斩将,凭借自己的刺绣功底,成功获得了司衣局的程司衣赏识,得以进入尚衣局。
可以说,江琼华就是她那年迈的娘亲的骄傲。
但当她得知女儿因为某些事情而犯了宫规,差点就被逐出皇宫的时候,她一下子老了许多许多。
还是宋若延跟她说,已经为江琼华向陛下求了情,免了杖责之罪,也不需要逐出宫去,只是降了级别,让她不要太担心。
当时这个老迈的妇人还抓住宋若延的手,千多万谢。
今天要是把实情告诉她,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宋若延的心颇为忐忑,但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让宋若延没想到的是,那个老妇人只是平静地听宋若延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她解释清楚后,她非但没有怨恨宋若延的意思,反而叹息了一声。
“我这孩儿向来争气,没想到还是一念之差走了歪道。都是我这个做人娘亲的不是。”
宋若延听她如此自责,心中十分愧疚。
“这件事的起源都是因为我,要是我早些发现......或许她不止于此。”
老妇人却是摇摇头,“琼儿的心思我早就知道,我也看出来你对她无意,也曾劝说过她,但她就是一意孤行,让我这个做娘亲的颇为心焦。”
“我以为她进宫以后,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眼界会开阔一些,迟早都会想通感情之事本就图个你情我愿,勉强不得,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本来就
是琼华的不是,少爷你无需为此感到自责。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不计前嫌,打算认下琼华为义妹为她开脱,实在是对琼华有大恩,请受我这个无能的妇人一拜。”
说罢,她佝偻着身子,俯身拜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