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封书信同时送达顾司司手中的时候，顾司司正在给顾离读着一本刚从街头市集买回来的，讲述才子佳人缠绵悱恻故事的话本。
“姑娘，京城那边有信过来。”
一个婢女小心翼翼地把两封信呈上。
顾离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这两封信出自顾玖和顾锦瑟。
她对两人的字迹太熟悉了。
她以为顾司司会当场打开，没想到她只是把信接了过来，然后放在桌子上，继续给顾离绘声绘画地描述书中的场景。
“你不打开看看吗？兴许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顾离打断了顾司司的说书。
顾司司用手抚平了信封上的皱褶，转头说了句，“不打紧，回头再看吧，这话本正说到高潮的地方呢。”
顾离只是摇摇头，“打开看看吧，听你说话本都听乏了，说不定是京城有新消息传来？我也想知道大哥和瑟儿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顾离这样说了，顾司司也无法拒绝。
她在顾离的面前先拆开了顾玖的那封信，一目十行地，片刻就看完了。
京城的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虽然顾家出动了璀光锦，但对方也马上有了仿制的布品。
而且顾玖在心中提到，对方连真面目都不予示人，显然是有更大的动作在后头。
敌暗我明，而且还不清楚对方的真正意图，这场仗看起来并不好打。
顾司司一边看，一边轻轻皱起了眉头。
放下顾玖的信，顾司司早已一脸的凝重。
顾离把她的情绪看在眼中，连忙问道，“是京城那边有什么变故吗？”
“没，没什么，一切安好。”
顾司司顺手把信纸叠了起来，她不想让姑姑看到信函里的内容，又得担忧不已了。
但顾离是何等人物，只从顾司司眼神的闪缩便知道信中的内容只是报忧，而非报喜了。
“孙嬷嬷，你来读。”
旁边的孙嬷嬷马上会意，走近了顾司司，伸出手示意顾司司把信交给她。
“姑娘，你就说真话吧，小姐是个倔性子，瞒她不过的。”
孙嬷嬷提醒顾司司道。
“姑姑……”顾司司望向顾离，顾离的眼神严肃庄重，并不像刚刚两人嬉笑的轻松模样。
顾司司知道顾离姑姑虽然远在江南，但还是心系京城顾家的动向，即使顾司司此刻不跟她说，她也会想发设法打听消息的。
与其她这般劳心劳力，还不如把事情坦白亮出，让她知晓。
“姑姑，我读。”
顾司司把信再次展开，一字一句地给姑姑念出来了。
姑姑听罢，问了一句，“你觉得瑟儿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有泄露羽纱帛技艺的可疑吗？”
顾司司摇摇头，表示并不认可顾玖的猜测。
“羽纱帛的技艺泄露出去，最直接受害的人便是锦瑟姐姐。”
“而且她跪在你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误会是姑姑身边的人泄露秘技，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并不像假。我相信她并不知情。”
顾离点点头，“此言非虚。”
“瑟儿是个很好强的人，这半年来她勤奋好学，未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就为了出师之后，能够凭借自己的手艺，令顾家纺织的技术更上一层楼。”
“她就像一只极度自律的孔雀，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绝不会容忍自己的技艺有半分的缺陷，每每都做到极致。”
“说实话，其实我还蛮欣赏她的毅力。只是这样的人，也活得太累了些。”
她话锋一转，眼睛看向另一封信，“那是瑟儿寄过来的信吧？”
顾司司点点头，“应该是的。”
顾司司又把顾锦瑟的那封信拆开了，她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暗念糟糕。
上面写的事，只有顾司司和顾锦瑟两人知晓。
顾锦瑟在信中提及自己用了不公正的手段赢了比赛的忏悔，也说了她认出来那个叫范节的男人，便是当日给她投放璀光锦技法的黑衣人。
而且他故意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但又没有在顾玖面前拆穿她，她看不懂这个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虽然知道当日之事是自己对顾司司不起，但事已至此，要让她放弃这半年的努力，成为其他人唾骂之人，她也做不到。
她在心中自认了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做不到向顾离以及顾家其他人坦白当日的事。
但她又怕对方拿捏住她这一点把柄，要挟她，让她做出危害顾家的事。
从书信上潦草的字迹可以看出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顾司司还在想如何把这信上的事圆过去，顾离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了。
“怎么了？你看每封信的表情都如此怪异。”
顾司司正愁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时候沈飞雪就像一场及时雨，适时来到了两人跟前。
“姑姑，是时候喝药了，这药正温，现在喝正合适。”
孙嬷嬷接了过去，“有劳飞雪姑娘了。”
“不客气的。”沈飞雪一边说，一边向顾司司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多年来的默契，顾司司自然不会错过她的暗示，连忙收拾了信件起身。
“姑姑要服药休息了，司儿就先退下了。”
顾离看了顾司司一眼，点点头，“去吧，这正午的阳光正毒，你也别乱跑了，小心中了暑气。”
沈飞雪连忙说，“屋子里凉着桂花酸梅汤，最是生津解渴了，我这就带司司回去屋子里呆着。”
然后两人连忙向姑姑道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回去屋里的路上，顾司司惊魂未定地说，“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脱身。”
沈飞雪拉着她的手，步子并未慢下来，“进屋再说，这里人多口杂的。”
好不容易回到住处，关好了门，沈飞雪这才开口了。
“说吧，怎么回事，我刚把药熬好，正要给姑姑呈上来，在亭子外就看到你神色有异，只得加快了过来的脚步。”
沈飞雪也不是外人，当日羽纱帛技艺选拔的内幕她也一清二楚，所以顾司司觉得此时告诉她也并无不妥。
于是径直把顾玖和顾锦瑟的书信都给她看了。
“你自己看吧，不过你心底晓得此事就可以了，不宜声张。”
“特别是姑姑，千万莫让她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