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下,有人伸手环住了温软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窝处。
清冽的冷梅香掺和着酒香,直直往她的鼻端钻。
她身子一僵,醉意登时消了一半。
耳边是少年熟悉的,碎玉一般好听的嗓音。
“阿软,我很想你。”
浅浅的热气扑在她的颈窝,她打了个小小的激灵,开始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醉酒后的梦境。
放下酒坛,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如墨的眉眼。
他五官十分精致,每一处好像工笔画就,俊美的不可思议。
只是脸色仍然有些苍白,越发衬得气质冷冽出尘。
温软指尖有些颤抖。
在对方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她轻轻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指尖下的肌肤细腻如瓷,带着微不可查的温热。
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一场幻梦。
她忽然啜泣了一声。
眼泪瞬息之间蜂拥至眼眶,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这个人,是她的阿折。
可又不完全是她的阿折。
瞥见她眸中的悲戚,暮折气息霎时沉了下去。
他轻轻用拇指揩去她眼尾的泪珠,嗓音冷如寒泉。
“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温软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着脑袋,眼圈通红。
暮折视线扫过那所剩无几的酒坛,在那红底描金的封条上顿了顿,表情很是奇怪。
“你竟偷喝到这坛酒上了。”
温软吸了吸鼻子,很想要抱抱他,可手伸到一半,又生生僵住。
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片混沌的大脑猝然清醒。
不可以,万一他想起白月光,开始讨厌自己怎么办?
这个拥抱会过界。
想到这里,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和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嗯?”
暮折望着她的动作,眉心一皱,猛地伸手将她拉到怀里,用力掐住她的腰,嗓音低沉。
“你打算疏远我。”
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仅仅只凭一个眼神和动作,就能推测出她在想什么。
“我……”
温软艰难的张张嘴,在他灼灼的目光中别开脸,不敢去看他。
“有些事,咱们该谈谈了。”
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说。”
温软深吸一口气,掌心攥得死紧。
“阿折,你……想起‘她’了吗?”
说完,她心里忽然有些好笑。
事到如今,她居然连白月光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那么一个字,暮折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可下一刻,暮折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他听懂这句话了。
因为,他用一种充满眷恋和怀念的眼神,看着她。
就好像是在透过她的脸,看向另一个人,回忆另一段过去。
温软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恐慌顺着脊背而上,蛇一般钻进她的身体里,泛起星星点点的寒意。
在忐忑难耐的等待中,她听到了少年轻声开口:
“嗯。”
温软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或许是这疼痛太过尖锐,她的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还喜欢她?”
暮折静静凝着她微红的双眸,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刹那。
终于,他的唇动了动。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只喜欢她一个人。”
少年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坚定。
落在温软的耳中,却是绵长刺耳的轰鸣。
一直以来,那颗高高悬起来的心,在这一瞬间,重重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过往的那些自我欺骗,也在这一刻,无情的对她坦露事实。
他喜欢白月光。
他只喜欢白月光。
浮木飘走了,水中只剩她一人,绝望沉没。
醉意和着悲戚一道翻涌,将所有的情绪放到最大化。
她终于崩溃,狠狠推开他,摇摇晃晃的往外跑。
暮折抓住她的手腕,“你先听我说……”
未等他说完,温软拼命挣扎道:
“我不要你了!你给我滚!以后咱们一拍两散!”
暮折的表情陡然间惨白如纸,乌黑的眸中渗出浓重的恐惧。
“阿软!”
他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将她按进怀里,用力收紧双臂,略略拔高声音。
“你听我说!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们是一个人!”
“放开我!”
温软大脑一片混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我,才不是你的那什么白月光!你别想骗我做替身!”
“我没骗你!”
暮折罕见的慌了,扳过她的身体,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
“三百年前是你收留了我!还带我来蓬莱洲改命,这坛酒还是你亲手酿的!”
闻言,温软努力了半晌,终于暂时压住哭声,语气艰涩。
“暮折,我的生日在初夏,今年刚满十八岁。”
前十八年,我都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在21世纪的女孩。
没有所谓的三百年前,更不可能去收留你。
她双肩颤抖,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你别骗自己了,我不是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
暮折把酒坛捧到她面前,耐心哄道:
“这上面是你的笔迹啊,我没有骗你。”
她苦笑一声,别开眼,“我不看,肯定是你骗我的。”
他耐心哄道:
“乖,就看一眼好不好?我这样喜欢你,怎么舍得骗你?”
“……”
好一会儿,她终于转过头,在泪光滢然中去看他手里的酒坛。
尽管那端正的小楷在红纸上十分醒目,但还是被泪水模糊成一团。
她用力眨眨眼,逼出眼中多余的泪花,这才看清那秀气的字体。
“未满十八不得饮酒”
是从第一眼见到就觉得熟悉的字迹。
之前在酒窖时,她以为这是林浣写的,并未多留心,可现在——
她心里忽然重重一跳。
自己不喜欢用毛笔写字,在老头的威逼利诱下也只练过几年小楷。
写字时总是忍不住在最后一笔多顿一刹,留下一点格外重的墨痕。
而这上面……
她的视线停在“未”字的最后一捺。
时间久远,然林浣保存的十分好,墨迹仍如新。
因此,她只是目光稍微聚焦,就看清了那深沉的一笔。
这……好像还真的是她的字。
温软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题外话】:老规矩,十点左右后面的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内容
我要开始和审核斗智斗勇了
(请挥舞双手,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