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锦睡的极好,一大早起来时,外头的天色已大亮,她起身下榻,走出内殿,瞧见外头浣池中已放好了水,她指尖微微碰了碰,水还是温的,简单洗漱一番便出了月拢殿。
此刻,裴昱已在殿外,银杏树下,英姿飒爽,剑意涌动。
叶清锦瞧了会儿,待裴昱发觉自己,剑意慢慢平息下,方才笑道:“起的这般早,吃早饭了吗?”
裴昱笑了笑,方才睁开眸子,“我们修炼之人,一日可不食,谁像你这只小谗鬼,日日想着吃三餐。”
叶清锦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轩辕山时,师兄师姐们便教导过自己,修炼者一日最多吃一食,倒是她在人间走多了,每日想着三餐定时。
“也是。”
裴昱起身慢慢走到叶清锦身侧,压低声音,传音入密道:“墨青染二人已安全到了轩辕山。”
叶清锦目光顿时明亮,瞧着裴昱熠熠生辉,“那我们该吃个早饭吧。”
“嗯,你想吃什么?黑市定然还是能抽得出人手的。”
叶清锦大步走到殿外,坐在银杏树下,“一般边城卖的的早饭就行,我不挑剔的。”
“我吩咐黑市的人去买,顺便问下我们的落魂钟为何迟迟不送!”
裴昱出殿门之时,眼中笑意盎然,秋日落败之景下,仍是衬得如玉公子,疏疏朗朗,明丽无双。
叶清锦笑着瞧裴昱出了殿门,笑意持续,渐渐泛浅。
她迟迟等了一
个时辰,他都不曾回来。
待日头盖顶,她方才正了正衣衫,直接往殿外走去。
一路上,她未碰到任何一人,待她走到正殿,方才瞧见外头零散站着的几位黑市坐堂,坐堂们齐齐跪在正殿的门口,似是等待着什么。
叶清锦拧眉,刚欲回月拢殿,回身便瞧见了菱花。
菱花额上的伤已好,甚至都未包扎,不过一夜,额头上的肌肤白皙的如剥了壳的鸡蛋。
菱花似是有些诧异,“叶姑娘,您怎么来了?”
“我……”
菱花目光透过叶清锦瞧见了一众的坐堂,轻笑道:“不会又是来看热闹的吧,今日的热闹不好看,还请您先回殿中吧。”
叶清锦微微敛眉,“好。”
叶清锦前脚刚走,后脚阿宣便凑近了道:“姑娘,这叶姑娘如此胆大?!主子的正殿也敢随意闯入。”
菱花目光扫了眼叶清锦的背影,并未多言,只是回神瞧着稀啦啦跪了七八个坐堂们,下巴微抬道:“走吧。”
昨日之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此刻惹得众位坐堂起了众怒,如今跪在正殿门口的正是平日里与钱坐堂交好的老宫主门下的,今日看似是认罪,实则是逼宫。
菱花心中只希望,今日的司寰可以清醒些。
她慢悠悠的走到众坐堂前,转身,立在飞檐之下,神色郑重道:“诸位坐堂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乃是符箓铺中的赵坐堂,赵坐堂的资历在
这几人中最老,如今已有八百岁,虽鹤发童颜,却也颇具威望。
因此他率先开口,“我等今日求见主子,主子不出,那我先问问姑娘,钱坐堂如今身在何处?”
菱花眉间一蹙,似是有些难以开口,“此事,我本欲今日和诸位解释,没想到诸位竟先得到消息……”
赵坐堂见菱花扯开话题,直接不耐道:“之前刘坐堂的事情我们已知晓,苏凝雪乃是轩辕山中人,因此刘坐堂年纪尚小,做错了事,他担着我们并无什么话!具体为何,姑娘比我们更清楚!但是今日钱坐堂的事儿,我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请姑娘给我等人一个解释!”
“对啊,钱坐堂如今身在何处!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从昨日我们就不见钱坐堂!钱坐堂是生是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钱坐堂呢!”
“钱坐堂……”
“……”
几人七嘴八舌的应和着,菱花抿唇,直接撩裙直挺挺跪了下来,众人见此,声音戛然而止。
赵坐堂则微微眯了眯眸子,“菱花姑娘,并非是我们为难你,昨日我听闻钱坐堂见了你之后,便在偏殿不见了踪迹!此事,想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最后一句,赵坐堂的声调微微拔高。
菱花抬眸,直视赵坐堂,“钱坐堂一事,我十分抱歉!昨日赵坐堂来寻我,谈及药人的身体情况,我们二人前往偏殿之中,奈何
天山雪蛛毒性大发……”
‘行动癫狂’四个字还未出。
菱花只觉身后殿门“哐当”一声打开,她并未回头,只觉一阵冷风袭来,吹的她浑身发抖。
轻飘飘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是本座杀了他?又如何?!”
赵坐堂咬牙切齿,眼中明显起了怒气,“敢问主子,为何杀钱坐堂!他又做了什么错事!”
声色俱厉。
司寰只着一身白色单衣,衬得他身材欣长,挺拔不已,他赤着脚,一步步从殿内走出,面上仍是玄色青铜面具。
待他走到菱花身后,忽地侧头直直的盯着赵坐堂,阴恻恻道:“钱坐堂联合外人,背叛黑市,背叛无极宫,不该杀吗?”
赵坐堂义正言辞,“不可能!钱坐堂忠心耿耿十数年,对黑市,对无极宫尽忠职守,老宫主在时,对钱坐堂赞不绝口,他怎么可能会背叛黑市!”
司寰嗤笑:“那不过是吾父在时,如今见我年纪小,掌管无极宫,起了旁的心思,并非不可能!难道不是吗?赵坐堂!”
司寰加重最后几字。
听的赵坐堂心中一惊,不过面上仍是保持镇静:“主子,既然如此,您惩罚或是打杀都有宫规,钱坐堂当真背叛黑市,背叛无极宫,则应在众人面前摆证据,行宫规,好令大家心服口服!”
“赵坐堂想要那证据!本座就是证据,你信不信呢?!”
“主子……”
司寰将手缓缓放在菱
花的肩上,笑的阴冷道:“菱花姑娘也是证据!他口出狂言,侮辱我,我气急杀了他!难不成,要在你们面前让他重新侮辱我一次,我再杀了他?!”
菱花咬牙,目光有些怔愣。
赵坐堂见菱花神色不对,便知确有此事,但是凭着钱掌柜的性子,怕不可能侮辱司寰,兴许不过是抱怨了几句,却被传入司寰耳中,方才不得善终!
他饮下心中怨恨,垂首道:“既然如此,钱坐堂已死,还请主子让我等为他收尸,好歹同为无极宫同僚……”
“不必,我已给他准备好了火葬,已行!替你们收好尸了,不必感谢我。”
司寰瞧着在座的颜色各异,咧唇邪笑,随即拂袖而去。
这当,隐在暗处的叶清锦忽觉,司寰是当真癫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