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不待叶小珠做任何解释,矮胖的吴掌柜忽然指着大门的方向,暴起怒喝,发出同他身材不成比例的巨大喝声,惊得叶小珠一时竟是全身动弹不得。
“掌柜的......”
叶智明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还算好说话的吴掌柜突然发起火来竟是这般吓人。
见妹妹被吓着了,叶智明刚要解释一番,却不料那吴掌柜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竟是气得蹦了起来,指着大门又怒喝了一声:“滚出去!”
三宝几兄弟是吴掌柜新招来的伙计,和自家掌柜的相识也不过才半月光景,对他的脾性还不是很了解。
瞧见自家掌柜的发了大火,三宝跟着叶小珠兄妹二人一起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两个盘子胡乱地丢进了食盒里,哆哆嗦嗦地往叶智明的手中一塞,推搡着二人便往外走。
叶小珠被这一推回过了神,她顾不上三宝大力的推搡,拼了命地往里面挤:“吴掌柜,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那吴掌柜此时已然是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叶小珠说些什么,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一般血红,双眼中喷射出仿若要吃掉叶小珠一般的怒火,大声狂喝:“滚出去!滚出去!”
“珠、珠儿,快走!”叶智明见此情形,晓得今日绝对是不能成事了,慌忙拉着叶小珠便往大门逃去。
三宝此时已然吓坏了,用力推搡着二人,嘴上胡乱地说道:“掌柜、掌柜的!快出去!快出去!”
眼瞅着好好商量是不可能了,叶小珠心中升起的满腔希望瞬间变成了泡影,只能任由着叶智明拖着她往门外走去。
就在二人要快走到店铺大门口的时候,一直站在里面的吴掌柜忽然如同疯了一般冲了过来,口中不住地大喊道:“报官!报官!”
吴掌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叶小珠心头一凛,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一下子被大门的门槛绊倒,整个霎时失去了平衡,朝后仰面倒了下去,一头撞在了将将跨出门槛的叶智明的背心上。
兄妹二人登时滚做一团,从大门口的台阶上滚到了大街的街面上,叶智明手中的食盒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了老远,伴着“啪”“啪”的两声脆响,叶小珠家唯二的两只素胚盘子双双殒命。
这乱七八糟的动静将爬上梯子擦招牌的二宝吓得不轻,他脚下一个不留神,身子使劲晃了几晃,“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同先一步摔倒的叶小珠兄妹二人滚做了一团。
现下正是阳安城百姓吃“茶食”的时辰,又正好是在遍布了商铺的长街之上,对于这一处不寻常的动静来说,是要看热闹的有看热闹的,要多少看热闹的,便有多少看热闹的。
这兄妹二人同二宝摔倒在一处,三人俱是摔得不轻,一时之间竟无一人能爬起来。
方才吴掌柜的喝声早已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眼下这三人倒在街面上,更是引得诸多人撇了正在吃喝的酒盏碗盘,屁颠屁颠跑到街上来看热闹。
直接扑倒在地的叶智明是三人中摔得最轻的一个,他摇了摇有些发昏的脑袋,见着围上来了许多人,赶忙去拉叶小珠:“珠儿,咱们快走!”
叶小珠后脑勺着地,此时两眼前满是星星在闪,被叶智明拉了起来,脚步虚浮着,被他拽着往人群外头走去。
谁知那吴掌柜的见着二人摔倒,竟是不依不饶,从铺子里冲了出来,嘴上依旧怒喝着:“报官!报官!”
叶智明听见这喝声,拉着叶小珠便要跑,偏生叶小珠眼下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脚下又是虚的,被叶智明这么一拉,整个人向前一栽,立时扑倒在了地上。
“报官!报官!”身后传来吴掌柜愤怒不已的暴喝声,朝着二人冲了过来。
叶智明心头乱成一团,也顾不上就在眼前的食盒,搀着叶小珠的腋下将她扯了起来便要逃走,头顶上却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来:“智明?”
这温润如玉的呼声柔柔的,却比吴掌柜的呼喝声,比周遭围观看热闹的嗡嗡声更有穿透力,叶智明猛地抬起头来,惊喜交加地喊道:“大公子!”
叶智明的这一声喊,让脑袋发晕的叶小珠瞬间清醒了起来,她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扯住谢云听的衣袖大声喊道:“谢大人救命啊!”
叶小珠这一嗓子喊完,方才还嘈杂不已的大街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直愣愣地看着风尘仆仆的谢云听,而那吴掌柜更是了住了脚步,呆在原地没了动静。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恐怕周遭突然安静可以算得上一个。
身遭忽然没了动静,叶小珠狐疑地四下望了望,她方才喊那一嗓子,是喊给那暴怒的吴掌柜听的,那其他围观的人住了嘴,却又是为何?
“你们二人怎的在此?为何摔得如此狼狈?”谢云听像是未曾察觉到周遭的变化一般,将叶小珠扶着站稳了,细声细语地问候了起来。
“我们......”一场莫大的危机随着谢云听的出现,瞬间变成了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叶小珠哑然,竟是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才是。
“谢、谢大人!”就在叶小珠思索着该从哪里开始说起的时候,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喜的喊声来,“是谢大人!”
仿若积满了水正在开闸放水的河坝一般,方才寂静无声的人群忽然沸腾了起来,所有人全都朝着叶小珠他们这头奔来,如同潮水一般,瞬间便将他们给淹没了。
“谢大人回来了!谢大人回来了!”
沸腾的人群迸发出无比的喜悦,所有人都在那儿呼喊着“谢大人”,有的人生怕旁的人不晓得这件事情,红光满面地沿着大街边跑边喊:“谢大人回来了!谢大人回来了!”
站在谢云听身旁的叶小珠同叶智明被人群挤得头晕转向,寻了个空当弯着腰钻了出去,终于脱离了这可怕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