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一点，不对不对，往左，往左！你那是往右了！不对，再往左一点，说了你那是往右！”
那“春来食肆”的大门口处，站着三个人，两个精瘦的伙计穿着粗布短衫，另一个穿着棉布长衫的矮胖男人指挥着二人在那儿挂招牌。
“往右一点，不对、不对！”矮胖男人急得满头大汗，冲着其中一人喊道，“大宝，你下来，我自个来！”
那个叫大宝的伙计委屈巴巴地爬了下来，另一个伙计一个人托着招牌，急得大叫：“掌柜的，你、你快点，要掉了！”
那矮胖男人扭着身子吃力地爬上了梯子，同另一个伙计折腾了老半响，这才将招牌挂在了一个满意的位置。
站在他们身后的叶小珠就这么呆呆地看了半响，最后那招牌挂起来的时候，叶小珠人都傻了，心里大声呼喊道：“你这不是和一开始挂在一个位置嘛！折腾了这么久到底是在做什么！”
当然，这些话叶小珠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纵使可以吐槽的事情有千千万，都得装进心里悄咪咪的，毕竟这可是她准备兜售的主儿，可千万不能得罪了人家。
眼瞅着招牌挂好了，那个叫大宝的伙计招呼道：“掌柜的，小宝，你们快下来！”
另一个叫小宝的伙计自个儿爬了下来，那位掌柜却是站在梯子上不肯下来，盯着那块半旧不新的招牌看了许久，轻轻地在“春来”二字上抚了又抚，温柔得像是在抚摸心爱之人一般。
那掌柜的不肯下来，叫做大宝和小宝的伙计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下面，仰着脖子瞧着自家掌柜的。
叶小珠和叶智明哪里敢出半声，那掌柜的人在高处，万一他们一喊，吓到了人家，若是跌下了下来，那干系可就大了，是以这兄妹二人亦只好仰着脖子，静静地立在下面。
不晓得过了多久，叶小珠只觉得自个儿的脖子是又酸又累，都快要变成酸萝卜了，那掌柜终是停了手，喊道：“大宝，去拿块布来，这儿脏了！”
叫做大宝的伙计嘟囔了一句：“这还不是你老要摸来摸去。”
方要进屋去拿抹布的大宝猛地一转身，忽然瞅见身后站着两个人，骇得大叫：“我们还没开张呢！”
叶小珠被这猝不及防的大叫吵得耳朵里都痛起来，赶忙捂住耳朵，大声回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想问问你们这要不要新菜式！”
“新菜式？”那爬在梯子上的掌柜的听见这话，扭过身子来往下看，将兄妹二人打量了一番，见他们头脸倒是挺清爽，衣裳虽是旧的，但是也是浆洗得干干净净，便张口问道，“什么新菜式？你们父母呢？”
叶小珠捂着耳朵，没听清那掌柜的说什么，扭头看向叶智明。
叶智明挤出笑容来，仰着酸痛的脖子同那掌柜的说话：“我是她的大哥，快十六了，我们可以自个儿做主的！”
“哦！”那矮胖男人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问道，“什么新菜式，拿来瞧瞧！”
“额......”叶智明看看自个儿手中的食盒，又抬头看看站在梯子上的掌柜的。
那个叫大宝的伙计忍不住说道：“掌柜的，你站在梯子上，人家怕是不好拿上去吧？”
“哦，我倒是把这事忘了！”
那矮胖男人爬了下来，指着招牌上的一处指纹说道：“小宝，你去把那里擦一擦。”
小宝依言爬上去擦招牌了，矮胖男人引着叶小珠二人往店铺里面走。
叶小珠悄悄斜着眼左右打量了一番，这店铺里面桌椅都还没几张，好些地方连该摆的物事都没有，那柜台上的物事还堆做一处，显然这家店如他们所想，是家新开的店铺。
那矮胖男人指着一张干净的桌子说道：“你们有什么新菜式，拿出来瞧瞧吧！”
叶小珠见这店里这幅模样，心里有点儿没底，忍不住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是打算什么日子开张啊？”
那矮胖男人看过来，叶小珠这才看清楚，这位掌柜的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儿，个子比叶智明要矮上不少，还有些儿斗鸡眼，怪不得方才挂招牌的时候，横竖都觉得不对。
“后日是个黄道吉日，我们打算后日开张，怎么了？”矮胖男人盯着叶小珠，两只眼睛斗在了一处。
“呵呵，没什么，就是问一问，问一问，看看我们的菜能不能来得及供应！还不晓得掌柜的贵姓呢！”叶小珠打着哈哈笑道。
听了这话，那掌柜的两眼一斗，面上露出些许的嘲讽之色来：“免贵姓吴，叫我吴掌柜就行。你这么自信，我就一定需要你这新菜式，口气倒是不小，呵呵！”
眼下是求着人家收购，自然得好言好语地商量，叶小珠立时忽略掉这位吴掌柜语气中的不屑，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掌柜的您先试上一试，这需要不需要的，到时候再说嘛！”
见那吴掌柜点了点头，叶智明忙从食盒中小心翼翼地将盘子给端了出来，顿时一股酸辣的香气萦绕在三人的周遭。
那掌柜的定睛一瞧，就见那素胚盘子里装着一盘黑色的细丝，上面点缀着一些红的辣椒和白的蒜泥，底下是琥珀色的陈醋，还漂着几多儿油花。
说起来木耳这东西，因着那“诅咒”的缘故，从来也没人采来吃过，而且常人若是没进过深山，根本也不会认得木耳是什么。
是以那吴掌柜瞧见盘子里黑色还带着些透明的细丝，哪里会认得是什么物事：“你这是什么菜，我咋没见过？”
“哦，是这样的！”应对的说辞叶小珠早就准备好了，叶智明怕自个儿说错，只让叶小珠自个儿来应答。
“我们不是阳安人，是从西边河州来的，这种野菜在我们老家叫做‘地皮菜’，吃起来很是爽脆的，我已经在阳安打听过了，城里没有人家在卖这种菜！”
那吴掌柜没想到这两个来兜售菜肴的娃儿竟然已经在城里打探过了，心里倒是吃惊不小：“地皮菜？听都没听过，这玩意能吃？”
“能吃，能吃的！”叶小珠赶忙点点头，“我可以当着您的面吃给您看啊，我从小就吃的！您这头要试菜吗？是掌柜的您试，还是您家的大厨来试啊？”
那吴掌柜仔细凑到盘子前又闻了闻，想来是觉得味道还不错，转头冲着后头的伙房喊道：“三宝，带上三双筷子，来一下！”
这吴掌柜话音方落，从伙房里钻出来一个人，掀开了挡着的帘子，高声吆喝。
“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