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谨廷都发现了异常,莫颜齐自然比他还要敏感。
有些涨,有些疼,身上像挂着两块大石头。
对于这些改变,是好是坏,算不算正常,她心里没数,脑子里一团乱麻。
得找人问一下才行。
可是问谁呢?
尽管医护们都很热心,育儿嫂也经验丰富,可这毕竟涉及隐私啊,说不定还会有身体的触碰。
一想到这,她就头皮发麻,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抗拒。
我要亲喂,给女儿最好的保护。豪言壮语说起来很容易,等到真正做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要面对的困难更多,那是些她从未涉足过的知识领域,将面临的是她想都想不出来的困难。
莫颜齐沉默着站了会儿,想要理清思路,找出解决的方法。可费谨廷就站在她身边,无论是气场还是目光,都让她备感压力,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尖儿,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无一处不尴尬。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几乎是同时,费谨廷也叹了口气。
两人皱着眉看对方一眼,同时又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们,褪去光环,就像两个脸皮薄,自尊心又很强的学渣,突然被强行拉进了考场,按坐在位置上马上进行考试。
考试的题目,闻所未闻,见也没见过。
两个人除了大眼瞪小眼,唉声叹气之外,也没什么两全的法子。
莫颜齐轻咳一声,清了清
嗓子,哑声道:“要不,你先扶我到床边坐下吧。”
她伸了伸左臂,想让费谨廷搭把手。
没想到,费谨廷一弯腰,把她拦腰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中,大步流星走到床边,轻轻将人放下。
他抓了抓头发,为难道:“我觉得这事儿吧,还是应该问问专业的人,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主任。”
他转身准备走,莫颜齐情急之下,慌忙喊住他,“你别,这种事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问呢,还是……我来问吧。”
莫颜齐脸上发烫,尴尬地别过头,不好意思看他。
她正手足无措,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小婴儿的啼哭声。
那细小的婴儿哭声,像是吹响了号角,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卷土重来。
育儿嫂哄娃的声音夹杂其间,脚步声由远及近。
莫颜齐惊慌失措,四下翻看,并没可以遮挡的东西,只好出于本能,两臂交叉胸前保护自己,防止这一幕被别人看到。
下一秒,育儿嫂推门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主任刚才特意交代过,说石榴妈妈既然打算亲喂,那就得提前准备好才行。唯一的法子,只能是让石榴多试一试。”
育儿嫂没再继续往下说,殷切的目光看着莫颜齐,眼神中满是真诚的鼓励。
费谨廷是大直男,第一反应没明白什么意思,脱口而出问道:“她那么小,试什么?怎么试?”
问的同时,他脑筋转了一个弯,
如天雷劈向天灵盖,突然明白育儿嫂的意思了。
他尴尬地张了张嘴,别过脸去,为自己刚才不过脑的那句话后悔不已。
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去待一会儿。
可是,眼角余光瞥向莫颜齐时,又有些不舍。
他了解自己老婆的脾气,知道她这人性子慢热,跟陌生人熟悉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
医护、育儿嫂,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却要在她们跟前,突破自我,暴露隐私,确实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关卡。
如果自己一走了之,留下她独自面对,费谨廷于心不忍。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自然而然地背转身,却也没有离开。
育儿嫂四十多岁,见多识广,工作性质使然,对于这样的小场面,小别扭,小尴尬,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抱着小石榴,直接走到莫颜齐跟前,准备把孩子往莫颜齐怀里塞。
莫颜齐两臂紧紧抱在胸前,神情变化迅速,从嫌弃、排斥,到惊恐,几乎是瞬间完成。
她惊慌说道:“先等一等,我是说过要亲喂,可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再等等行不行?”
“等?”育儿嫂笑了起来,“这种事儿怎么等啊,孩子一天要喝八顿奶,如果习惯了奶粉和奶瓶,对亲喂会非常排斥的。
等你心理上做好准备,身体也不一定准备好呀。到时候万一她只认奶瓶和奶粉,你再想给她纠正,可就难上加难了。”
莫颜齐疑
惑地啊了一声,显然对育儿嫂的话,有些难以理解。
育儿嫂耐心又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得让她接受妈妈,并且适应妈妈。这是一个需要你们母女俩配合的过程,多试多刺激,对彼此都有好处,也方便你尽早瘦身。”
育儿嫂的理论,夹杂了一些专业“黑话”,莫颜齐似懂非懂。
她现在天人交战,正在和自己做斗争。
她突然想起一句名言,忘记是谁说的了,意思就是:世界上最难突破的,就是自我。
比如现在,张开怀抱接纳一个小婴儿,动作上兴许并不难,可需要突破自我的心理防线,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尤其还有外人在场,这对莫颜齐来说简直是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育儿嫂见她这样子,自然也猜到了原因,宽慰道:“你要是不习惯,那就慢慢来。我把方法教给你,你照着做就是了。等会儿我在外头等你,有需要你就叫我。”
莫颜齐眨眨眼,重重点了点头。
育儿嫂缓声说道:“你呀,先弄个热毛巾,擦一擦,敷一敷。再找个合适的位置,能够靠坐,最好腰后放个靠枕垫好,以免时间久了腰疼。然后,把宝宝这样抱在怀里,然后再……”
育儿嫂解释地很详细,一点一点消除莫颜齐的顾虑。
费谨廷杵在那站了会儿,自动自觉去卫生间弄了个热毛巾过来,不动声色地递到莫颜齐手上。
莫颜齐
背过身去,依照育儿嫂的方法,一步一步照做。
随后,费谨廷扶着她坐到床上,把被子叠好方便倚靠,又找来个抱枕,塞到她腰后垫好。
一切准备就绪,育儿嫂两手托着小婴儿,庄重地交到莫颜齐手上,像是进行一场神圣的交接仪式。
小婴儿张着小嘴,轻且短促地呵呵着,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她这样就说明是饿了。”
育儿嫂冲莫颜齐点点头,转身出门带上了房门。
莫颜齐看了眼一旁的费谨廷,冲他扬了扬下巴,让他背过身去。
费谨廷像是逃课在网吧被抓包的学渣,慌乱却又极力保持镇定,转身走到窗边,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怀里的小婴儿挥舞着四肢,渐渐失去了耐心,已经在抓狂的边缘了。
莫颜齐心一横,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