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当然听得出来，莫颜齐是在讽刺她。
可事到如今，她没别人可求，即便知道莫颜齐心里有气，看不上她的做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放弃了也没什么。爱情和婚姻，本来也都靠不住。可既然颜姐你提到了孩子，那我就跟你说说心里话吧，这孩子不管他（她）健康与否，也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会放弃的。”
她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赌气，“我现在已经有了胎动，能感受到他（她）每天像小鱼一样，在我肚子里游来游去。那感觉真的很奇妙。
颜姐你没怀过孕，没有这种体会，真的很奇妙。我能感受到他（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留着我的血，跟我同呼吸共心跳，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怎么舍得放弃呢。”
乔伊的眼睛亮亮的，不像在撒谎。
可以不认同她对待爱情和婚姻的方式，却不能否定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
莫颜齐神色缓和下来，“那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乔伊深吸一口气，缓声开口，“离婚后，我想回到我妈妈身边去。”
莫颜齐有点惊讶，细想一下也是，前阵子乔伊吃里扒外的事儿，费伯谦虽然给压了下来，终究待她不如以前。
没了费伯谦夫妇的扶持，乔伊在费家很难立足，况且还是怀孕离婚，以后还要带着孩子。
“回妈妈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以后
再想回来，只怕……”
母女俩双双折戟，临城成了她们共同的伤心地，以后只怕再也无缘回来了。
乔伊望了眼窗外，缓声道：“以前奢望着，回到费家后我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像遗落民间的公主一样，从此无忧无虑。”
垂眸，她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天真了，现实跟小说，跟想象，完全不一样的。不瞒你说，这段日子以来，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脑子里一时一刻不敢懈怠，总是紧绷着，筹谋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怎样才能立足，才能成功。结果呢，处心积虑走到现在，依旧是个笑话而已。”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这样一番折腾，终究是徒劳。
莫颜齐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劝道：“离婚的事儿，我劝你还是再想想。”
乔伊直接拒绝，“既然决定了要回到妈妈身边，那这边就断个彻底好了，也省的……耽误彼此。如果他同意，我想等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办完手续就走。”
她态度坚决，莫颜齐也不好再劝。
……
莫颜齐原以为，褚旻听到这个消息，会暴跳如雷，会大骂乔伊势利眼。
没想到，他比谁都平静。
不等她小心翼翼说完，褚旻轻笑了声，那神情像是早有准备。
“乔伊她一时难以接受现实，就那么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先说正事，康律师那边又有了新的进展……”
莫颜齐试图转换话题。
不料，褚旻一挑眉，冲她伸手，“东西你带来了吗？给我。”
他穿着蓝色囚服，虽然落魄，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莫颜齐愣了一下。
“离婚协议啊，拿来我签字。”
他语气平静，甚至对莫颜齐的迟疑，觉得好笑。
莫颜齐试探地问他：“你真的同意离婚？不生气吗？”
“当然同意，当初结婚时，我就不太愿意，现在她提出离婚，正合我意。”
褚旻又冲她伸了伸手，莫颜齐这才不情愿地从包包里，拿出乔伊已经签过字的协议书，递了过去。
“褚旻，你不会怪我吧？”莫颜齐有点懊恼，“我真不是为了帮她，才……”
“莫老板，你想什么呢。”褚旻笑着看过来，调侃她：“你的为人，我很了解，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咱们各论各的，依旧还是铁哥们。
你跟谨廷该结婚结婚，我跟乔伊该离婚离婚，咱们互不影响，还像以前一样。”
莫颜齐松了口气，小心又问：“你仔细看看条款，关于财产，关于孩子，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回头再找乔伊……”
她话还没说完，褚旻看都没看，已经拿起笔来，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钱都给她，孩子也给她，我什么都不争。”褚旻坦然。
“可是……”
莫颜齐都觉得对他不公平，还想再劝，褚旻却站起身来，冷着口气说道：“
康律师我信得过，有他帮忙辩护，我很放心，你们也大可放心。没什么事儿的话，不用总是跑过来看我了。”
说完，褚旻扭头看了眼看守人员，主动走过去戴上手铐，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莫颜齐心头五味杂陈。
**
连续半个月的雨雪天气，在婚礼前一天，终于放晴。
依照老理儿，新婚的夫妻，在婚礼前是不能见面的。
莫颜齐回了莫宅，并且把莫达南也从医院接了回去。
尽管有人定期打扫，尽管于越领着人，作为娘家人代表，正帮忙贴喜字，挂拉花。
可莫颜齐依旧觉得这房子空荡荡的，冷清得很。
她接了个电话，等回过头来再看，原先坐着轮椅，在客厅里看热闹的莫达南，不知去了哪里。
客厅、卧室、书房、前后院子，莫颜齐都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心突然被揪了起来。
正当她心慌意乱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等细想，她已经快步冲下楼梯，跑向地下室。
果不其然，地下室库房的大门虚掩着，一线昏黄的灯光漏了出来。
莫颜齐推门往里看，果真看到了莫达南。
他正仰脸看着柜顶的一口皮箱，见莫颜齐气喘吁吁站在门口，冲她一指，说道：“你把那口箱子拿下来，我找个东西。”
“什么重要的东西，您非得现在找。”莫颜齐嘴上嫌弃，皱眉扇了扇鼻端
。
尘封的空气，久不流通，总是带着一丝发霉的气味。
莫达南不说话，态度坚决地又指了指。
莫颜齐也有些好奇起来，扶着梯子上去，把那口箱子拎了下来。
不算重，像是一口空箱子。
在莫达南的授意下打开，等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莫颜齐顿时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