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种的葡萄顺着搭好的架子一直爬到了屋顶,厚厚的叶子下面是青色的果实,顾清愿可没少在这片葡萄上下功夫,除草,施肥为的就是今年家里人能吃上葡萄,不过头一年接的果实明显很小,顾清愿盘算着吃些解解馋,大部分都做成葡萄酒,之前家里做了那么多枸杞酒,结果几个月就没了大半,喝过的人都说好,这给第一次做枸杞酒的顾清愿愿带来了很大的信心,她现在被勒令不准干重活,所以天天没啥事的时候,就琢磨着这些东西。
当然,她热衷于这个是有原因的,大半年下来,她阿爹顾山海的咳嗽已经好了些,大夫说坚持下去几年就可能去跟,虽然时间很长,但是身体这东西慢慢的养,肯定没错。
虽然说裴宴清说了很快就会回来,但是走了两三天也没见着影子,到时派人过来捎个信,说那边出了些岔子,等事情完结之后才能回来,顾清愿也没有,太担心,她相信裴宴清能处理的好,而且她担心也没有用。
一天,风和日丽,微风和煦,柳翠屏得知裴宴清去赴任了,想着带顾清愿去县城转转,顺便买些东西,顾清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实在是在家憋了太长时间,都快憋傻了。
到了街上,柳翠屏就去买菜,想着回家给顾清愿做一些好吃的,她站在远处和卖菜的商贩价还价,顾清愿是对讲价一窍不通,看着她阿娘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便沿着街道逛了起来。
她好久没有出来过了,清风和煦,此时的夏日的阳光还不那么耀眼,竖竖的光线如同跳跃的精灵,轻抚路上的行人的神经,令人心旷神怡,顾清愿慢慢的走在这干净的街道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被微风裹着,徐徐飘到四处,若有若无,虽然淡泊到几近于无,但是不损那动人心魄的魅力,这股味道好熟悉,顾清愿不由的停步在四处张望,味道好像从街道尽头传来的,她不由的向那儿走去。
眼前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朴素,静雅,给人一种出事的恬静的感觉,走到跟前,前面的香味儿变多了起来,此时顾清愿也看到小楼门前的木花架子上摆放着几十盆正开的旺盛的花,争奇斗艳,花开灿烂,真是一道独特的亮景。
花朵洁白,香气浓郁的茉莉花,粉红素呀的木槿花,优美的月季花,美不胜收的花朵和清香的味道,让顾清愿心中有些感慨,低声说道:“云影花光炸吞吐,江北江南春灿烂。”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清脆的击掌声,门口徐徐走过来一个少妇,水蓝色的烟花烟纱散花裙,和木兰色的双绣绸缎衣裳,趁的她身材细高,素衣木材长相端正,双目灵动,一看就是个善言辞的人,那人走近看清楚顾清愿的相貌时也是一愣,随即用节拍的帕子捂着嘴笑道:“真是人比花还要交三分,小娘子往我这花店门口一站,我这花都被你比下去了。”
这人应该是这铺子的老板娘了,有了刚才的教训,顾清愿变谨慎了几分,“您说笑了,花草虽不能言语,但怡人情,只稍看一眼,心里就安静了,哪里是人能比的。”
花店的老板娘听到她这一番话,脸上的调笑倒是退去了几分,正色倒:“我是这花店的老板娘,都叫我冷三娘,看来小娘子也是个爱花的人呢,相遇即是缘分,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比你年长几岁,不客气的叫你一声妹妹了。”
这冷三娘一脸的精明能干,还这么自来熟,一看就是个做生意的一把好手,顾清愿从来就没有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是看她并没有别的意思,防备之心便放下,开口道:“小妹顾清愿,夫家姓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了,便顺口说了出来。
说话的时候,老三娘就一直在打量着她,她在这县城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标志的女子,可惜的是,已经嫁人了,镇上有名望的裴家姓人家她在头脑里过了一遍,再看看这人的装扮,多半是下面村里的,但是眼前这人举手投足的气度可不像个乡野村妇,可真是有呢。
你还惦记着刚才那特殊的香味,顾清愿见这人爽朗,好说话,迟疑了一下便问道:“我刚才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冒昧的问一句,店中是否有星兰花?”
“星兰花?”那三娘一脸的疑惑,喃喃的说道:“店中花有百种,但是并无这种花。”
顾清愿也愣了一下,这股味道没有错,的确就是星兰花的味道,自己不会弄错,因为上一世李凌云就送她过一株,自己一直在悉心养护,可能是这一世还没有引进这种话,但是这味道确实不错,她心中一动,描述道:“可能名字不同,叶子是椭圆形的,或者是卵状,花朵是银白色的,非常好分辨。”
闻言,那三娘先是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然后又显出几分苦恼的神色,手里捏着帕子,扶着额头说道:“你说的是星花啊,名字不同,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花在咱们县城极为常见,原本我是不想放到店里的,有人说这花香非常特别,我便弄了几盆,我闻惯了各种花香味,倒是没怎么注意,没想到你,你若是有兴趣,便随我来吧。”
“打扰了。”
一听这话很常见,顾清愿心中一喜,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给送枕头,她对,那花上了新的,不是因为多漂亮或者是香味有多特别,只是那花对她来说以后会派上用场,在这碰上可真是巧合。
跟着她进入楼内,底下这层布置倒是很简单,四周立着镂空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的全是大小不一的花盆,大的有一人多高,小的也只有巴掌大小,花的种类比屋外的更是多了不少,有怒放的,正盛的,有含苞待放的,百花齐放,五颜六色,美丽的好像不似人间。
顾清愿仔细一看,发现这屋子里的花好像都不算精神,颜色虽然艳丽,但是没有什么光泽,暗淡的好像美人迟暮的脸,尤其是被单独放到墙角的一颗,枝条萎缩,花瓣凋零,跟这春意盎然的屋子格格不入,顾清愿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丁香花,本来是正式开花的,最美丽的时候,却一副要枯死的样子。
进了屋子里的冷三娘,看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丁香上,脸上的愁容更甚,轻叹道:“这花是我的一位挚友送给我的,本来开的好好的,这些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越来越蔫了,三四天的光景就变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水什么的,我都是按照正常那样浇,也看不出到底哪里有了毛病,虽然放到这有点合适,但我实在是舍不得扔掉,唉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这花枯了以后,这店里的花也越发的没有了精神,这图什么的,明明都没有换过,唉,看这些花,这没精神的样,我真是心疼的不行。”
提及此事,精明能干的冷三娘的脸上显现出了几分悲伤,顾清愿明白她不是因为少赚银子而难受,是真心爱花之人,这点可以从擦的干净发亮的大大小小的花的叶子上看得出来,所有的花的枝条都被精心修理过,那已经快哭死的丁香花盆,被清理的很干净,还有浇过水的痕迹。
那三年换来花店的花童将那星花,从楼上搬下来,绿叶中探出的一串串的白色像铃铛一样的花瓣,顾清愿就认出这是她所认识的星花,同时她也知道了那丁香花枯萎的原因,在店内其他花为什么这样,她可就有些纳闷了。
看了几眼,置放在一边的,马上就要完全枯死的丁香,又看了看架子上焉头焉脑的花,老三娘的眼角都红了,既没有着虫,又没有烂根,完全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成了这样,她候了十多年的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这批花看上去都要完了,不但要损失百十多两银子,自己这几个月的心血可都付之东流了,这些可都是她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的花啊。
虽然难过,但是她还是尽量保持住了平静,用帕子擦擦眼角,勉强的笑道:“哎呀!让你见笑了,你也看出来了,这一屋子的花也不知道怎么都变成这样,没生气,这盆星花还算健康,就拿走吧,银子就不要了,唉,再放这几天恐怕也要死了。”说着便让花童给装到一个竹筏里,竹筏宽且矮,两侧有两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编织的框耳,这样搬着,既不会弄脏衣服又轻便。
相比于其他的花,这盆鲜花算是枝繁叶茂,顾清愿领她的情,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到:“这丁香是不是跟星花放在一起过?”
没想到她会突然转移话题,冷三娘愣了一下,拧着柳眉,开始思索,不久回道:“是,约摸着,五日前我弄来这些星花,因为这花在咱们县城里,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就把它放到了二楼,本来这丁香我都是放在一楼最明显的地方的,大前天从花圃弄了好多新花过来,没地方,所以才把它搬到了二楼,结果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枯萎,我以为是阳光不足,赶紧又搬了回来,结果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现在……”
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顾清愿点点头解释道:“这丁香所以会变成那样,是因为它和星花相冲,这两种花挨到一起,丁香就会迅速枯萎,分开就没啥事了。”
“唔,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丁香花刚抬上去不久就有些不对劲,但是当时以为是刚换了地方不适应的缘故,原来是这样啊,但是,怎么会?花和花还能相冲,也没有撞到一起?”冷三娘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顾清愿也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说是星花的花粉,正好克丁香的花粉,这俩就是一对冤家,所以就开口说道:“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当时还挺纳闷,现在看了这情景就知道了,你若不信,可以找盆水仙花放到这星花旁边,书上说这两种花放在一起都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