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初见并不美好。
虽然穿上了喜服,但是因为那时沈府毁约,王府芥蒂,他们并没有拜天地,也未曾喝上过一杯交杯酒。
沈糯泛着水光的眼睛震惊的望向贺彦钦,却瞧见那双淡漠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浓烈的情感。
拒人千里的郎君,此刻褪下了所有淡漠,唯有热忱的欢喜。
胸口的心在快速的跳动,沈糯却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填充了整个胸膛。
那是一种上辈子的她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好像恋爱了。
“好。”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沈糯眉眼带笑,轻轻握住了那双修长的手,“那我就赖上世子了,若是日后您烦我了,可不能反悔。”
眼前的女子言笑晏晏,灵动的鹿眸里满是坦诚与热烈。
贺彦钦抬手刮了一下沈糯的鼻头,宠溺的笑了笑。
沈糯就像是上天赐予他的救赎,他也应将心比心,才能不负良人。
次日,沈糯照样去给王妃请安,和以往不同的是,王妃今日好像对她和世子的关系格外的在意,总是话里话外的打探,弄的沈糯全程大红脸,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糯告辞后,王妃望着她的背影,心情愉悦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她虽然没有暗卫,但是这王府内的消息还是躲不过她的眼睛,更何况贺彦钦还是她的孩子。
对于贺彦钦今日的异常,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些的。
“看来钦儿也并非是铁石心肠。”王妃遐迩,“更何况是对糯儿这样好的孩子,若是她早些出现该有多好。”
“好事多磨,如今世子和世子妃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宋嬷嬷赶忙安抚道。
贺彦钦和沈芙的往日几乎成了王妃心中的一根刺,这个女人不仅毁掉了贺彦钦的双腿,还糟蹋的他的心。
“您有没有觉得,可能世子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沈家嫡女。”宋嬷嬷回想起往日,不禁蹙眉,“老奴是看着世子长大的,殿下从小就心性纯善,那是跳入湖中的若换成别人,说不定他也会去救。”
“沈家嫡女又和世子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自然要比别人要更加亲近一些。所以她选择太子后,世子消沉的原因大概也只是......”
王妃闻言一顿,补充道:“是因为钦儿那时还未懂得何为情爱,错把心中的感情当成了情爱。”
宋嬷嬷点头,“老奴倒觉得如今的世子对于世子妃是真心欢喜,王妃就莫要再忧心了。”
王妃叹了口气,微微颔首,和贺彦钦相似的凤眸中却溢出一丝寒意。
如今的局面她已经很满意了,但是沈芙对钦儿做过的一切她都要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她的儿子可不是别人手中操控的棋子。
傍晚时分,投身养蛊事业的沈糯被子衿神秘兮兮的带回屋内,搞不清情况的她只能被满脸喜气的小丫头牵着走。
“这是干什......”
沈糯的话还未问出口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屋内的装饰几乎全被换掉,床边的帘曼,墙上的喜字,案旁的红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炽热的红色。
里侧的屏风边上赫然挂着一件描金绣凤的红色喜服,精美的刺绣装饰在袖口,上好的布料带着微亮的光泽。
“请世子妃更衣。”子衿笑着招手,一群丫鬟从外面进屋,伺候沈糯更衣。
红衣烈焰似火,但是穿在沈糯身上却增添了一丝别样的娇俏。
青丝被盘起,精美的发冠自额角垂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眼角描红,眉点朱黛,唇瓣上也涂上了薄薄的胭脂,额间一颗红色的朱砂痣更衬的她面容如画。
沈糯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失神。
黄铜镜中的自己面容恬静,脸颊上甚至染上了一层绯色。
上辈子她的父母在离异后,各自组成了家庭,她就像是一个不被需要的孩子,艰辛又尴尬的活到成年。
虽然靠着自己的努力,之后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好,但是原生家庭给她留下的影响却很难被抹去。
她渴望被爱,但是因为从未被爱过,所以她对于这种感情的理解单一的可怕。
而现在,她就要成亲了。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她又要成亲了,虽然新郎的还是那个人。
子衿还在为她整理额前的碎发,沈糯听到身后传来了窸窣的声响,透过镜子看到了贺彦钦的身影。
屋内的丫鬟退出了屋子,整个房内只剩下沈糯和贺彦钦二人。
沈糯转身过去,从对方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惊艳。
不同于沈糯装扮的繁杂,贺彦钦穿着喜服的身姿格外的挺拔,头发被发冠竖成,眉眼间染着笑意,俊朗的面容上又带着不染纤尘的清冷气质。
清雅绝尘,超尘拔俗。
哪怕身体有疾,贺彦钦仍旧是饶康城内大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沈糯起身,走到他的身侧。
“我是不是要改称呼了?”沈糯望着贺彦钦的眼睛,笑的眉眼弯弯,“夫君。”
贺彦钦牵起她的手,“之前你不是已经教过了吗?”
沈糯俯身和他额间相贴,“那不一样,之前你一定嫌弃死我了。”
闻言,贺彦钦垂眸浅笑,笑声低沉带着磁性。
哪怕已经习惯了他的声音,但是上辈子的职业素养还是忍不住想把贺彦钦抓过去配广播剧。
霸总的那种。
贺彦钦望着沈糯微微失神的眼眸,就知道小家伙又开始发呆了,便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沈糯笑着吐了吐舌头。
暖色的烛火打在窗户上,灯火摇曳,屋内的一对新人对着红色的喜字拜了天地。
坐在床边,沈糯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出汗,红烛燃烧的光打在贺彦钦的侧脸上,显得他异常的俊美。
交杯酒喝下之后,沈糯鼻尖的药草味渐浓。沈糯本来小鹿乱跳的心却转移到了贺彦钦的腿上。
若是他可以站起来......
沈糯下意识握住贺彦钦的手腕,触碰到的脉搏后,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贺彦钦见此神情微微一愣,安静的注视着沈糯。
贺彦钦的腿疾虽然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是因为那时年岁尚小,还是留下了腿疾。
“治不好的。”这句话是在陈述,而非疑问。
王爷王妃前前后后为了医好腿疾,几乎寻遍名医,但是无一能找到医治的方法。
“别这样说。”沈糯抬头,眸中的坚毅直击贺彦钦的心底,“你要是自己已经放弃了,那怎么对得起那些在乎你的人。”
沈糯的眼前微微有些湿润。
小时候,她也是个吃百家饭的孩子,早就吃尽了生活的白眼,可是她并未放弃自己,所以她倔强又坚强的活了下来。
她在心中默默发誓,她要治好贺彦钦的腿,她要让他重新站起来。
贺彦钦望着在洞房花烛夜暗自苦恼的小娇妻,眉间少有的带着一丝无奈。
沈糯的下巴被抬起,唇瓣并轻轻含住,她感受着和耳畔边的微热气息,浑身燥热。
“明日我们在谈腿疾的事情。”
贺彦钦暗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轻轻拥住了沈糯。
帷帐之内,一只白皙的小手无力的下垂,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挽住。
红烛摇曳,云被翻涌,夜还漫长。
又过了几日,沈糯正趴在贺彦钦的腿上看书,门外的小厮进来将沈家的请帖递了上来。
“沈晴要成亲了。”翻看着手中的庚帖,沈糯的眉头微蹙,“新郎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
贺彦钦放下手中的书,眸中闪过一丝讽刺,“沈晖这笔交易倒是不亏。”
户部尚书是被皇帝重用的新起之秀,将女儿嫁给户部尚书的公子,两家联姻,则大大加强了沈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加上太子失踪,沈府怕是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