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救你。”沈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蛮族的巫术凶狠，但是苗疆的蛊术亦可如此，以毒攻毒的治疗方法虽然冒险，但是就眼前的情况而言，也只能剑走偏锋。
“你有什么要求？”面具男低哼一声，整个身子止不住的战栗。
因为受伤已久的缘故，裸露在外的脖颈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沈糯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利落的处理干净伤口后走到男子身前。
“我要你忘记那个高人所说的无稽之谈。”带着面皮的沈糯蹙眉，风情万种的脸庞此时却没有一丝表情。
“想让我不去换命，你又有几分把握可以治好我？”冰冷的面具泛着寒光，男人嗤笑。
知道想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并非易事，沈糯没有选择反驳，而是直接用行动展示了自己的医术。
无视男子质疑的眼神，沈糯抬手，一只翠绿的虫子从袖口爬了出来，贴在白皙的手腕上缓慢挪动。
男子的眼角微微抽搐，显然对突然出现的虫子有些排斥。但是因为有伤在身，直接被沈糯摁着肩膀，转瞬间，那只肥胖胖的虫子就安全降落到了骇人的伤口上。
“你！”伤口处的冰凉让他感到一丝恶寒。
“别乱动。”沈糯也是没好脾气的哼了一身，“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让它好好在你伤口上待着。”
此刻男子的脸色已经阴沉可怕，但是如果他可以看到自己背后的情形，一定会惊叹于苗疆医术的神奇。
那只虫子在他暴露的伤口上吐出了接近透明的丝，一点一点覆盖住了原本可怖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吐出的丝渐渐消失，只留下了一层薄膜似的物质保护着伤口。
沈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见那边的虫子没了动静，起身走向男子。
“有什么感觉没有？”男子伤口上的虫子和之前相比瘦了一圈，沈糯心疼的将累晕过去的小家伙捏了起来，重新塞回了袖子。
等送走这群瘟神，她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小家伙。
“伤口处的灼烧感消失了，有些凉......”面具男小幅度的动了动胳膊，眸色一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糯也俯身查看了眼伤口，回答道：“这是冰蚕，是白苗治疗时饲养的蛊虫。”
因为追求不同，苗疆被一分为二，白苗以蛊济世救人，黑苗则养蛊杀人于无形之中。
“你是苗疆人？”男子语气一顿，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却直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贺彦钦身边的人不可能救他。
沈糯歪头，“不然呢？”
面前全身都透露出不耐烦的女子有着一张和性格不搭的脸，面具男笑而不语，深沉的眸色里多了一分趣意。
“我会根据你的伤情配制解药，但是会分成三次给你，两月一次。”沈糯竖起手指头，“如果我一旦发现你违约，你哪怕杀了我，我也不会把解药交给你。”
面具男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男子身上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百姓可能拥有的。
“好。”就在气氛即将凝结时，男子悠然开口。
沈糯面色不变，但是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三日后来药堂拿药。”
“好。那就希望倪老板可以好好遵守我们之间约定。”面具男穿好衣物，起身走到沈糯身前，俯首凝视着沈糯的眸子。
“那是自然。”鼻尖萦绕着檀香味让沈糯不适的后退了几步，和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面对沈糯的排斥，面具男只是眸色转动，擦着沈糯的肩膀走出了后院，被那群黑衣人拥簇着离开了药堂。
沈糯有些虚脱的扶着桌子，刚刚的短短一个时辰，对方完全有机会血洗药堂，然后抓走自己。
想到这，沈糯不禁一阵后怕。
“小姐！”栾姨一群人焦急的上前，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伙计包扎好。
“我没事。”沈糯忍着难受，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皮。
一瞬间，原本妖媚的面容被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替代。
“小姐可知道他们的身份？”栾姨赶忙递上干净的手帕，沉声问道。
沈糯擦了擦额头的汗，失落的摇头。
“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他的伤势未愈，我们还是有时间去周旋的。”沈糯思索着，“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倒像是......”
漠北战乱，蛮族大巫，太子失踪，被巫术所伤的伤口......
沈糯不禁想起之前在贺彦钦书房外听到的话，再串联起今日的遭遇，不禁周身一僵。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栾姨，我先回府了。”沈糯来不及交代，急急忙忙的带着丫鬟回了王府。
她想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贺彦钦，却在碰到和大黄嬉闹的贺彦霖时，硬生生停下了步伐。
往前一步，她就可以将太子的行踪告知世子，但是身为换命对象的贺彦霖就会面临早夭的命运。
后退一步，她则有可能面临着被误会的结局，之前和贺彦钦维系的情感将分崩离析。
前后皆是悬崖峭壁，她明显被困在了一盘死局之中。
沈糯定在原地，像是一个卡壳了的机器，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走马观花。
“世子妃是来找世子的吗？”出门的齐钰瞧见呆站着的沈糯，提醒道，“世子就在书房。”
“哦。”沈糯反应过来，对于自己的冲动后悔莫及，只能硬着头皮进了书房。
书房内带着她熟悉的草药味，和贺彦钦身上的味道一样，淡如远山，却能够使人安心。
沈糯走了过去，在贺彦钦的轮椅旁坐下，整个上半身趴在他的腿上，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贺彦钦则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指尖擦过沈糯的耳廓，他的体温较低，触感却很温润。
“出门了？”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垂下的眼眸里倒映着沈糯的影子。
沈糯将脸枕在手背上，闷闷的嗯了一声。
距离她穿越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她和贺彦钦之间的羁绊也越来越深，从起初的试探到如今的坦然，过程可谓是血与泪的交织。
“世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有一个人一不小心救了太子，你会杀了他吗？”沈糯咬着唇，等待着贺彦钦的回答。
摇曳的烛光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了闪烁的阴影，贺彦钦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沈糯鬓角的青丝。
“为什么这么问？”贺彦钦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
沈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我也就是好奇，若是世子不想......”
话音未落，贺彦钦就打断了她。
“若放在从前，我会杀了他，甚至可能让太子亲手杀死自己的恩人。”贺彦钦俯身注视着沈糯的眼睛，“但是如今的话......和太子之间的恩怨还是由我亲手了结最好。”
刚重生的时候，他被上辈子仇恨的怒火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将太子一众千刀万剐。
但是如今那些旧时都仍未发生，他只要时时报以戒心，将一切源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带给了沈糯前所未有的悸动，同样的，沈糯也在一定程度上的改变了固执的他。
沈糯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嘶哑。
虽然知道自己势必面临绝境，但是听到贺彦钦着番后，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直接起身搂住了他。
贺彦钦感受着怀中的温热，想起初见时的随意，人生第一次有了放肆的念头。
“糯儿，我欠你一个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