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苏黎被冷醒了,眼睛都没睁开就先打了个哆嗦。
大概是他昨天卧室的窗户没关,给冻感冒了。
这两天气温跟爬坡似的,热的时候得穿短袖,冷的时候又要翻出棉被来,着实怪异。
不过感冒是小事,现在苏黎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幸好他还活着。
身为正从996奔向007的资深社畜,昨天半夜两点苏黎还在电脑前赶工,眼看终于能睡觉了他心口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总看到打工人猝死的新闻,没想到这事儿也落到了他头上。
幸得老天爷保佑,他居然还能睁开眼睛来,真的是天大的运气。
不过他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又冷又饿不说,还头昏脑胀身体无力,连爬起来给自己打个120都做不到。
没关系,苏黎喘了口气安慰自己。
他负责的部分是项目的核心,今天晨会小领导看不到他一定会杀到他家里来找他,那时候他就得救了。
只是鼻涕好像在流下来却没法阻止的无力感还是让苏黎有点屈辱,好大一年轻小伙子,这么一塌糊涂地躺地上也怪丢人的。
经过这么一遭,下次谁再逼他加班他就跟谁急!
社畜苏黎一想到那场景,嘴里也忍不住骂骂咧咧的,爬不起来他还骂不了人了?
但他耳中听到的不是什么国粹,而是细细弱弱的短促的猫叫声。
苏黎的脑子一片浆糊:“……”
什么情况?
再开口,还是猫叫声,似乎是因为主人潜意识的害怕而变得越发凄厉。
迟钝地发了会儿呆,苏黎心想:所以他这是死里逃生还学了门外语吗?
虽然他的确是很想养只小猫咪来着,但这真的好像是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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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秘书也早点回去吧。”沈作从车上下来道。
“好,我明天早晨八点半过来接您。”张晨晨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礼盒取出来递到了沈作的手边,“那我就不跟您进去了。”
“这两个张秘书带回去吧。”
“谢谢沈总!”
临近中秋,傍晚去吃了个饭就收了不少节礼,张晨晨半点不虚地接了过来,对着沈作的时候表情冷静,一转身就笑开了花。
开着老板的豪车回家,外勤加班费双倍,蹭了顿大餐不说,还提前拿了额外的节礼,真是美滋滋的一天。
别看他们沈总平时看着就不好相处,万年铁树不开花,其实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上司呢!
“喵!”
刚把礼盒放到车里,张晨晨就隐隐约约听到了点猫叫声,又细又弱,像是小奶猫的叫声,本要开车走的她站在原地,朝着四周看了看。
绿化带里植被浓密,路灯照亮了树丛的表面,但里面还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沈作:“怎么了?”
张晨晨下意识摇头道:“没什么。”
她就听到了一声,这会儿周围安安静静的,再听不到第二声了。
而且,就算真的有小猫,她总也不能拿老板的车捡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回去。
又磨蹭了一会儿,张晨晨才终于开车离开,这期间猫叫声没再响起,大概真是她听错了。
“面冷心热”的沈作看着汽车尾灯的光消失,这才转身朝里走。
为了去公司方便些,沈作一直是住在市区这边的别墅,虽然小了点,但环境还不错,绿化面积大,不会轻易被别人打搅。
“喵!喵喵!”
才刚迈出几步,沈作就停下了脚步,看向左边那丛灌木,尖厉的猫叫声正从那边传出来。
最开始那声猫叫他其实也听到了,但并没有说什么,野外的流浪猫,突然窜过喊一声也是正常。
只是刚才张晨晨在的时候那猫偏偏就只叫了那么一声,这会儿却鼓足了劲似的哀嚎起来,像是知道,要是沈作也走了,它就会冻死在这里。
刚下了场雨,气温有点低,至少到明天早晨,不会再有人经过,也不会有人发现它。
等沈作走远了些,那叫声就弱下去了,有一声没一声的,气息奄奄。
他没必要管这个。
只要联系下物业,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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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内容。
他比较乐观,心想或许是他的小领导在帮他打120,这不,都听到车声了。
然而那车渐行渐远,独留下苏黎躺在地上,头晕眼花,浑身冰凉。
“我还没上车呢!!!”
不甘心地喊了一嗓子,听到的还是“喵喵喵”,就是语气不好,像是骂人很脏的小猫咪。
不管苏黎怎么喊,车走了就是走了,连之前离他挺近的脚步声也远去了。
病痛总会让人不清醒,脑子一片混沌的苏黎委屈地呜咽两声,已经想到了他那本就喜欢邀功的小领导为了独揽成果把他丢在这儿等死的戏码。
苏黎: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好在他就只哭了没一会儿,那先前离开得相当果断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最后停在了他的身旁。
窸窸窣窣的一阵拨弄草叶的声音后,苏黎觉得有人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来了,像抓小猫崽子似的。
好奇怪。
这样反人类的姿势他竟然也不觉得疼,相反地那手上的温度让苏黎忍不住想靠过去,热呼呼的,很舒服。
他冻得厉害,稍稍一点温暖就让他贪恋。
但他偏偏又动弹不得,像是被抓住了命脉,手脚直挺挺的,像个挂件,走两步就左右摇摆。
很快,拎着他脖子的手一松,苏黎又被放了下去,瘫在那儿不动了。
苏黎恍惚间想:这个担架,好像有点晃,晃得他有点想吐。
想归想,吐倒也真吐不出来,苏黎躺在那儿就跟具死尸似的,不哀嚎也不动弹,成年人的自尊心让他假装自己已经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被抬着走了多久,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他吸了口气:终于到急救室了吗?
他现在冷得厉害,再不救就真的要嗝屁了。
“阿姨,这些你们拿去分了吧。”
“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我们出去拿?今天喝酒了吗?我给你去倒杯醒酒汤?”
……
有人在说话,苏黎蜷缩在那儿,这回听得真的清楚。
“没。”
是个男人的声音,苏黎想他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回来的时候捡了只猫,你看看怎么照顾?”
下一秒,苏黎觉得自己好像被送了出去,左右晃了两下后,光亮从头顶落下来。
“哎呦,这小可怜,正巧小王今天在,我让他去瞧瞧。”
有人抱着他一路跑,晃动中,苏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只能睁开一条缝,但也足够他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好像是个手提袋,白色的,抬头就能看到抱着袋子中年女人的下巴。
苏黎呆愣着呼吸了两口,想抬起手来瞧瞧却没力气,只能斜着眼睛往下瞟,入目的是杂乱无章的淡黄色毛发,掺杂了些黑毛,又因为潮湿粘在一块儿,颜色显得更深了,看着就不干净。
眼睛干涩得厉害,苏黎眨了眨眼睛,重复几次以后才肯定,这不是他的错觉。
就在他的脑袋边上,小小的爪子上纯黑色的肉垫动弹两下,像是在回应他的怀疑。
手提袋外面一阵骚动。
“小王啊,你快看看这小猫,它看着一点精气神没有!”
被叫做“小王”的男人艰难开口:“我……不是兽医啊。”
躺在手提袋里的苏黎无声哀嚎:我他妈也不是猫啊!
他怎么可能是猫呢?!
大概是情绪起伏较大,苏黎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厥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苏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之前那些几乎浸透到他骨子里的寒意被柔软的垫子彻底吸收,没有半分残留。
像是好好地睡了一觉,苏黎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蹬直了胳膊腿开始伸懒腰。
他好久没这么舒坦地睡过觉了,总觉得这一伸展,浑身骨头都要劈劈啪啪地响。
大概是自己的柔韧度一夕点满,往后伸了快180度,这懒腰才到了尽头。
苏黎心想:也不知道我两岁那年有没有这样的柔韧度。
果然,他还是死了,现在已经在天堂了吧。
但下一秒,一收手看到近在咫尺的毛茸茸的爪子,苏黎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动弹。
这是……猫爪子吧?
这么一想,晕过去之前,他好像的确是被人装在手提袋里捡回了家来着。
苏黎脑袋里的第一个想法: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离谱了吧?人怎么能变成猫呢?
苏黎脑袋里的第二个想法:但谁没有累得半死半活的时候想过下辈子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呢?
苏黎脑袋里的第三个想法:有人能拒绝猫猫肉垫的诱惑吗?
反正他不能。
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苏黎沉醉地吸了一口气。
啊!小猫咪!香香软软的!
自己吸自己吸了好一会儿,苏黎才克制地松开爪子,仔细打量起周围来。
淡黄色的毛,末端隐约有点发黑,他高低得是只小橘,颜值差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在哪。
想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那也得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爱他的铲屎官,不然落到那些虐猫的或者是只把猫当玩具玩玩的人手里,那他还不如现在就逃出去死外面算了。
其实,隐约回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对话,苏黎基本可以确定这得是个富裕的家庭,并且主人还是个有爱心的好人,毕竟他可是被从外面捡回来的小流浪啊!
对自己的未来展望非常满意的苏黎相当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用自己不熟悉的四肢迈着不熟悉的步伐往外爬去探索新世界。
他就是想看看这家条件怎么样,要真的碰到一个不差钱的科养好主人,他真的会笑好吗!
苏黎:嘿嘿嘿嘿嘿嘿嘿!
“翻山越岭”般爬过柔软的垫子,从并不明亮的猫窝里爬出来,苏黎回头看看自己宽敞又精致的豪华猫窝,再扭头看看外面对他来说几乎是一望无际的客厅。
妈耶,这属实是嫁入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