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憋了一身的气回到他自己的东屋,聂馨一关上门,他就郁闷地捶桌子。
聂馨脸上唯唯诺诺的表情变换,她面无表情,用略带些强势的语气说道:“少主,您早该杀了她。”
这个‘她’说的是苏小韶。
王良深呼吸,慢慢冷静下来:“还不是时候。”
聂馨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瓶子,走到王良身侧:“如果您怕她死了不能制衡淮西王,可以用这个。”
聂馨将精致的小瓷瓶放在红木桌面。
“这是‘谨言’蛊,可控制他人言行的蛊虫。”
“主子让您亲自给苏氏喂食。”
“……”
虽然苏小韶有时言语不妥,但相伴十余年,关心、疼爱自己的真心不假。
他不愿意对苏小韶下手啊。
聂馨表面上是王良的受气媳妇,实际上是苏孟韵安在王良身边的眼睛和耳朵,同时带着杀苏小韶的命令在身,奈何找不到机会下手。
苏小韶身边暗里有两波影卫守护,明处还有个懂医理懂武艺的荣嬷嬷看护。
见王良面露犹疑之色,聂馨道:“少主别忘了您母亲还在天香楼等你接她出来。”
话里话外提醒王良,他真正的母亲是苏孟韵,让他别忘了仇恨。
跟王良相处这般久,聂馨也摸清他心底的想法,对淮西王佩服敬仰、渴望得到他的爱又掺夹了仇恨,想亲近又不敢。
王良对苏小韶是愧疚的,虽然有时恼怒她自以为是的疼爱,却又享受她事事为自己好的心意,她是这世上对王良最好的人,比亲娘还好。
对王英,她抢走了淮西王所有的关注,王良不想有她存在。
孟韵知道他这些纠结摇摆的想法,所以有了聂馨在这里提醒、监视着他。
王良还有些更深层的想法孟韵不知道:如果淮西王府覆灭了,他不会独活。
他是怀仇进入这个家,如果那件事被发现后,怕是连‘死一起’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吧。
“这种蛊不会伤人性命,只会解决您现今的困境,控制苏氏不乱说话而已。”
“我知道了。”
王良将蛊收了起来,表示找到机会就给苏小韶下。
一连五六个月都没有找着机会,王府收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陈国集结了三十万大军要攻下淮西城。
陈国蒙城与榕中城之间有条蒙榕河,待度过蒙榕河,陈国军可从榕中城借道,绕开易守难攻的淮山,直接攻打淮西城。
在陈国大军未到达前,淮西王派白一翩挂帅,王良辅助,让他们兄妹二人同心协力去将榕中城夺回,由于朝廷的调兵令迟迟不下,淮西王亲自前去各地借兵。
天空夕阳西下,成群结队的秃鹫在天空盘旋,地面似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秃鹫俯冲直下,地面血迹斑驳,断旗残甲,秃鹫从炸坑里叼起一只手飞走,空中又有几只秃鹫飞下来……
“哒哒哒~”浩浩荡荡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引起地面震动,将秃鹫们刺激地飞起来。
最先看到的是随风飘动,写着‘王’字的旗帜,接着就是整齐划一的王家军,骑兵在前,步兵紧随其后。
为首的是身穿盔甲的白一翩,她率领三万王家军兵临榕中城下。
“吱呀”一声。
城门大开,陈国二皇子沈农带着五千兵马对战军前。
两军对阵,人数少的那边最先发话。
沈农嚣张道:“王英,你要是投降,本皇子还能留你个全尸。”
陈国的士兵都在后面哈哈大笑。
他们之所以这么嚣张,是手里有‘逆天怒’,对战的这几个月,周国士兵受伤惨重。
但这次白一翩是有备而来。
“沈农,看来你消息不够灵通啊,乌山炸了你还不知道吗?”
白一翩不屑地扫视他身后的士兵,挑衅道:“没有‘逆天怒’,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说完,白一翩持三箭搭弓朝沈农射去:“这面陈旗也该倒了。”
沈农同样用三支箭对冲射去。
双方的箭矢在中间相撞,沈农刚想嘲笑她,扯起的嘲笑僵在脸上,白一翩的箭矢表面看起来是三支,实际是六支。
剩下三支箭快如闪电,直取沈农面门而去,其中一支箭擦着他太阳穴过去,血迹染了他一脸。
在沈农躲箭矢的时候,白一翩又追射了两支,这次目标是陈国旗帜。
白一翩嚣张的说:“传言陈国二皇子箭法出神入化,看来也不过如此。”
周国的士兵看到陈国的旗帜倒下,士气高昂。
他自诩箭术高超,却输在箭术上,气恼又丢脸,沈农下令:“炸死他们。”
两军交战,一开始是陈国占上风,等□□用完,沈农如丧家之犬退回城里。
白一翩用了一天一夜时间,攻入榕中城,俘虏了部分陈兵,可惜,沈农逃走了。
夜晚,榕中城的人们在欢呼庆祝,白一翩走在张灯结彩的街道上,看着行人打扫街道上的花朵。
这是白一翩率领军队进城,群众们向他们抛花朵,表示开心欢迎的意思,天上飘洒着的花花叶叶,地面是笑容满面,激动的人们。
她捡起地上的野菊花,花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眨眼间地上多了一个纸团。
白一翩展开,上面书写着:“有陷阱,速离开。”
一连几天,白一翩都能在各个地方收到纸团,提醒的人见她对提示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现了身。
这天,白一翩坐在屋子里,手上拿着纸在燃烧,火光中隐约看到‘离开’两字。
蒙面黑衣人在白一翩身后出现,他右袖空荡荡,没有了右手。
他劝说道:“郡主,城中布满了陷阱,请您离开榕中城。”
白一翩对他突兀的话不感兴趣,她看着纸张在蜡烛托盘里燃烧殆尽,问:“曾西扬,你跟着我是有何目的?”
白一翩一直知道曾西扬在暗处保护她,为她挡了几次暗箭不说,还被‘逆天怒’炸掉了一只手。
“没有目的,我只想保护你。”
“为何想要保护我?”
清兮抿着嘴,不说话。
“是为了获取我的信任?然后借机杀掉我吗?”
清兮摇头:“不会,我不会伤害你。”
白一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瞥了一眼他的右手,她还隐约闻到血腥味。
伸手摘下他的面罩,笑问:“难道是爱上我了吗?”
清兮苍白的脸色在暖黄烛光下,微微泛红。
白一翩追问道:“是吗?”
他低声道:“是。”
白一翩娇俏道:“不巧了,我——”手中不知何时握着地匕首刺向清兮的心脏。
熟悉的心跳律动让白一翩愣了一下。
龙骨?怎么会
清兮有些懵圈地低头看胸前的匕首,又看向发愣的白一翩。
沉默片刻的白一翩抽出匕首,难道这个世界有两根龙骨?
“郡主~”
白一翩垂下眼眸,说出那句他对双笙说的话:“你不配爱我。”
识海中,
心脏连着元神,小刀将受伤的清兮带走。
曾西扬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睛,直直倒了下来。
白一翩看着脚边的曾西扬。
“你可满意?”
从暗处走出一个脸上烧伤的女子,面貌可怖。
“哈哈哈,满意,怎么会不满意,你也有今天,死在心爱之人手里,这就是报应,哈哈……”双笙笑地癫狂,笑着笑着又哭了。
白一翩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天上的月亮,陷入回忆中。
为阻挡陈国的三十万大军从榕中城借道,白一翩率领五万兵马去攻打仅有八千陈兵镇守的榕中城。
白一翩一方面不停地消耗沈农手里的‘逆天怒’,另一方面偷了一支‘逆天怒’送去了桃林村,让第二斋的人赶紧将‘逆天怒’研制出来。
这五个多月,白一翩带着军队东逃西窜,折损了两万兵马后,终于收到第二斋研制‘逆天怒’成功的消息。
桃林村的暗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商净带领,将研制好的□□送来给白一翩,一路由第一斋斋长带领去炸乌山。
乌山被炸成功,炸乌山的暗军全部殉国。
商净赶往榕中城的路上,遇到了后方支援的王良。
他们一行十九人被请到营房。
王良态度恭敬,将王英专属令牌双手递还给商净。
“辛苦各位等候一段时间,我从未听小妹说过暗军之事,核实清楚后,我亲自送各位兄弟去前线与小妹会合。”
商净知道军营人多口杂,她没有说出自己此行目的,只说奉郡主命令前来支援。
商净表示同意:“是该谨慎些。”
王良让人看守着他们,根本没打算让他们去跟王英会合。
在营房里等候久了,商净去净手,回来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是乌山的一个看守兵。
商净看见他进了王良的营帐。
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她打晕看守营帐的兵,附耳倾听。
营帐里隐约传出一个熟悉的女声,她想了一会儿,记起来是沈曼的声音。
沈曼说要以榕中城为饵,请王家军入翁,让王良先撤到淮西城,解决了王英后,让他再将淮西城门打开,让陈兵进入。
商净听的太入神,没发现身后有来人。
“什么人?”
刀光随着声音落下,商净三两下解决后方的人,回到营房,简单告诉暗军他们事情的经过,留下双笙和于石,让其余人去抵挡追来的人
双笙能易容,于石轻功好武功高,他们两个是最容易逃出去的人。
商净将‘逆天怒’交给于石,让他们带给王英。
“告诉王英,破陈国皇都时,务必祭酒以告。”
商净留下这句话,义无反顾地出了营房,与兄弟们一同为易容的双笙、于石争取逃离时间。
风吹动了白一翩的头发,她凝视着点点星光,郑重承诺道:“放心,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