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说:“若要留,便先受了五十棒杖刑。”
杖刑?!这东西是什么,当然是所有人都知道。
所谓的杖刑说白了就是打板子嘛,但是说真的,利州这么多年来,受过杖刑的只有平民,但凡是跟跟官这个字沾了点的,从来都是没受过杖刑的,这杖刑不仅是身体上的痛,关键是非常的侮辱人。
但凡是个当然当过点小官儿,或者说和官字沾了点边的人,都是死都不肯让自己受这个刑罚的。
当时就有人嚷嚷起来了,说:“凭什么!我们待着,干的好好的,凭什么就让我们走?更何况我们可是朝廷养着。也不是你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他们只知道顾宴是京城来的,听说是大理寺卿……听着是个大官,但是感觉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皇亲国戚。
反正虽然他们也没见过皇亲国戚,但想象中那种皇亲国戚不应该都是出门时都要安排下人跪迎,香车宝马,骄奢淫逸的么,这个男人虽说通身气质看着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但他没带多少人过来,也没摆官架子,说不定就是刚上任的,看他这么年轻,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顾宴的身份,不知道他是有封号的皇子,更不知道他的亲爹是皇帝。
底下吵吵嚷嚷,刘知府已经是捏了一把冷汗了,顾宴却神色和缓,淡淡道:“本官已经说了,若是不愿受刑,便可离开这里。”
“若是想继续留在这利州府衙的,便自己过来领罚。”
他这么说,由于之前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惩罚措施过,所以其实也没有人相信他,毕竟利州这地方不管是换了多少代知府,其手腕上都是偏柔软的,所以长期以来生活上或者说是长在利州的人,从小到大就不把官府当回事儿。
直到有一个人终于大着胆子上前道:“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罚?再说了,这……这起火的时候,我们我们不是也积极的去救火了吗?
顾宴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凉薄意味,“利州城内之前数起失踪案,你们可管了?利州城内,以祭祀之名戕害无辜百姓,你们管了?利州城内如此多女婴被溺死扼杀,你们可起到作用了?”
还未等那人开口,顾宴冷冷道:“这桩桩件件,何事冤了你们?既不在其位,又何必领饷?”
那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话说到这份上了,竟还敢壮着胆子说:“可那都是因为她们命该如此……祭祀之事本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废除?”
温鱼眉心微蹙,多么可笑,这些人怕是进了棺材也要心想,都是江萍不肯献祭害得。
顾宴气定神闲,随即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本官今日打死了你,且看你的老祖宗能不能保住你了。”
“影一,上刑。”
那人一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了,却还是嘴硬道:“我……我才不怕。”
顾宴才懒得管他怕不怕。
本就是杀鸡儆猴罢了,杖刑五十如果每一个人都得打一顿,那不死也得全是残废了,这伙人本来就是不能够再留在利州府衙的,他们根本就是在吃空饷,不仅如此,还帮着恶人助纣为虐。
这虽然如今事情已经了了,但是要给他们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们离开这里,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法子才行。
刘知府不比顾宴,刘知府在这里当官可以说是孤立无缘,他永远也拿不出顾宴的底气来罚底下的人,如果这事儿不好好料理了,等顾宴他们一走,平安村只会有下一个江萍,和永远不会结束的祭祀。
影一动作很是利落,不过几棍子下去,那人便没声了,后面的人面面相觑,本来有反叛心思的,见了前一个人的下场,也早就歇了心思。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打到二十棍时,那人便已经血肉模糊,最终刘知府出来调停,跪求道:“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顾宴望着他,说:“刘知府既然开了口,本官今日便放了他。”
刘知府赶紧抹了抹头上的汗。
之前还觉得这位大理寺卿脾气挺好的,也不多话,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那些人被顾宴吓住了,居然没人敢动了,顾宴道:“你们不走,是想领五十棍子再留在这?”
顾宴这话就跟个开关一样,那些人瞬间活了过来,那些人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全脱了官服,往外面走了。
师爷在后面目瞪口呆,最后喃喃道:“不……不是这么走的啊……这还得来我这办个辞呈呢……”
现场的人一下就只剩下的那个被影一打了个半死的了,他瘫在地上,背上血肉模糊,顾宴扫了一眼地上这东西,淡淡道“把他拉去医馆吧。”
利州府衙现如今几乎就没人了,最后还是杨师爷和刘知府亲自送去的。
温鱼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看着他被打死。”
按照顾宴的脾性来说,直截了当才是最符合他脾气的做法。
顾宴道:“几日之后我们便会启程离开,皆是利州仍是刘知府坐镇,如果做的太狠,难免惹得利州百姓民怨封腾。”
温鱼明白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罢了,顾宴就是那个负责唱红脸的,反正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刘知府这边是遣散了所有官差,但是活一样的得找人干啊。
“可是如果再从利州本地招人,恐怕还是会重蹈覆辙,甚至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温鱼说。
顾宴道:“那便不从本地招,总有些人是愿意去外地公干的。”
反正不管是哪里的人,但凡不是利州本地的,肯定都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地方,无法理解自然也就无法赞同,这个时候,再给这些新来的官差足够多的银钱,他们认清了自己到底是该为谁办事,自然也会越来越好了。
利州府衙其实挺大的,但是前几天一直都没发觉这一点,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人经常尸位素餐,不干活也不回家,甚至还有那种老在府衙内待着,混日子混时间的,就显得这里好像人特别多,甚至都有些拥挤了。
顾宴把她的手牵着,两人边走边道:“此时急不得,一时半会见不到成效。”
温鱼说:“平安村乃至整个利州城的陋习肯定是得想个法子去了的,我担心万一……再出现你以前讲过的那种情况怎么办?比如老人以死相逼之类的。”
顾宴说:“那便从他们最在意的东西下手。”
温鱼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
顾宴笑了笑,轻声道:“若是有人以死相逼,那便当真让他死了吧,并且死后不许入宗庙,不许后人祭祀,如此这般,百姓们自然会埋怨,但谁敢出头,谁便和他有着一样的下场。”
此法能有效吗,自然是能的,但与此同时还有其他的问题,那就是这块地方始终是贫穷的,若不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一切还是无用功。
温鱼说:“利州的主要问题是地势不好,容易受自然灾害侵袭,但也不是全无好处,因为特殊的地形原因,这里的土地倒是比较肥沃,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作物,并且质量应该也不差,只是主要问题是运输方面的,利州的东西运不到外面去。”
顾宴颔首,道:“回京之后,便要将此事禀报陛下。”
也是,如果想要改变利州城的现状,就势必需要广开销路,所谓开销路,说白了第一步就是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