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明白了……虽然这在她看来肯定是不算是个事的,但是在他们这种重阶级、重规矩的地方,蒙家不是靠读书考取功名,也不是靠武艺在沙场上得功,居然是落草为寇被招安,而且以温鱼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蒙家来看,这个家族混的还是挺一般的。
起码跟韩家比起来,那可太一般了。
黄鹏道:“当初不过是先帝仁德,不想开战罢了,所以才给了蒙家一个虚职,如今不过是几十年过去,他们便飘得忘记自己曾经是什么东西了,那蒙子安更是,我早就在京中听过他的风流名声,缘秀她嫁给谁不好,非要嫁给这么个东西。”
嘶……这么看的话,大概只能说黄缘秀是被爱情迷昏了头。
嬷嬷哭道:“我只是个奴才,当初的事情我怎么好多说,姑娘嫁过去之后,老爷明说了不要再与她来往,但到底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夫人怎么舍得,明里暗里就会接济她一些,这几年来都是这样的。”
温鱼眉心微蹙,“毕竟是黄家嫡女,哪怕是未婚先孕,你们家总不可能连嫁妆都没出吧?”
黄鹏摆摆手,“不是,我父亲在朝为官,哪怕是心里再如何不满,面上也肯定是能过去的,嫁妆还是嫡女的份例,一点也没少她的,她不缺银子。”
既然不缺银子,又为什么成婚五六年后,屡次麻烦自己的亲生母亲为自己操持这些事,想想就很奇怪啊。
但这些黄鹏就不清楚了,温鱼转头看向嬷嬷。
嬷嬷微垂了垂眼,“大姑娘在蒙家过得不好,蒙子安是个浪荡性子,婚后不足一年就要纳妾,左一房右一房的抬进去,我们夫人替女儿焦心,所以有时候两人会互通书信,至于她们具体商量了什么干了什么,老奴就确实不知了。”
“你们家夫人在黄缘秀成婚之后,大概以什么样的频率去蒙家?”
嬷嬷想了想,说:“两三个月去一次吧,头两年是互通书信,后来便每两三个月都要去,一开始是瞒着老爷的,那时候去的勤些,可能一个月就要去一回,后来老爷知道了,但也没说什么,便改成两三个月去一次了。”
温鱼眉心微蹙,“蒙家乐意吗?”
讲真,这猜猜也知道是不乐意的,要是乐意的话,就不会连个嬷嬷都不想让李玫带进去了,而且这种大宅院里一般都有自己的规矩,岳母娘整天舍不得女儿,往婆家跑,长此以往这婆家必定遭人非议,说他们家是不是苛待儿媳妇了什么的。
更何况人都喜欢看热闹,像这种又是婚前无媒苟合又是低嫁又是婚后生活鸡飞狗跳,做妻子的甚至要出动自己亲娘来婆家给自己撑腰的,这个热闹街坊邻居估计会很喜欢看。
黄章提过,李玫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温鱼瞧了眼这跪着的几个人里,除了嬷嬷也就两个车马小厮,确实是非常低调了。
估计李玫自己也是很不想被人看这种热闹的。
嬷嬷叹了口气说:“正是因为蒙家不乐意,甚至都不想让我们夫人进门,我们夫人就越担心女儿是不是受委屈了,所以才连面子都不顾了,屡次登门,我们几个做下人的,也都守着规矩,每次都在门外候着,只是老奴没想到,这一次……我们眼睁睁看着夫人走进去,却再没有走出来。”
“你们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一大清早夫人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说有事要和大姑娘商议,她去了蒙家,我们几个在门外候着,结果一直从白天等到天黑,也不见人影,这期间,老奴数次问蒙家的门房,但他们都说不知道,没看见人。”
“然后又过了几刻钟,大概到了下午,快要晚上的时候,蒙家夫人身边的嬷嬷出来,跟我说,我们家夫人与大姑娘相聊甚欢,便留下来过夜,明日一早再回去,还说她身边有蒙家的下人伺候着,不会有事,我们便放心了。”
“你们夫人是不是以前有时候也这样?”温鱼问道。
嬷嬷点了点头,说道:“对,大姑娘婚姻不幸,整日与那些小妾姨娘斗法,她心中郁郁,我们夫人有时候也会在蒙家陪她,过夜也是常有的事,一般隔天早上就被蒙家送回来了,从来没出过事。”
温鱼垂眼,“那这事之后,蒙家是什么态度?”
嬷嬷忍不住哽咽,“蒙家那边,我们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他们坚持说,我们夫人与大姑娘争吵,没有通知我们来接,也没有坐蒙家安排的车马,只想自己回去,他们还说……还说他们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让我们想想有没有什么得罪的人。”
“以前有过这样吗?她自己走回去这种。”温鱼说。
嬷嬷摇了摇头,“从来没有,所以我们才说蒙家必定是在扯谎,我们夫人是既要面子又没吃过什么苦头的,让她自己走回去,说不定她连京城的路怎么走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要自己回去?”
这么看的话,蒙家的嫌疑非常大。
只是如果是为了金银财宝,那可就没必要了,因为只要有黄家这门亲事在,只要黄章还在京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一天,黄家就会因为心疼女儿,给他们送银子。
“当年那个珠胎暗结的孩子怎么样了?”
嬷嬷先是一愣,随即才黯然的摇了摇头:“那孩子没能保住,大姑娘进门之后很快就小产了。”
这事……怎么感觉怪怪的。
但无论如何,还是得去蒙家走一趟。
接下里温鱼又问了那两个车马小厮,所说的也基本上和嬷嬷说的一样,毕竟他们三个一直在一起,甚至那两个车马小厮就是全程听嬷嬷的,嬷嬷说回去就回去,嬷嬷说在那等着他们就等着,毕竟车马小厮这种都属于是外房的,平日里和李玫最多的接触就是她上马车的时候给她放个脚凳。
嬷嬷说完之后,黯然道:“几位大人还有什么要问老奴的吗?”
温鱼说:“暂时是没有了,如果后续有的话,我们再……哎!哎?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那嬷嬷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径自就冲向了正厅的梁柱,看样子是想来个撞柱自尽,但比她更快的是顾宴,温鱼只觉自己身边一道劲风掠过,紧接着便只听“砰——”地一声,嬷嬷一头杵在了顾宴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