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
温鱼已经喝过第三杯茶了。
她忍不住小声跟顾宴说：“大人，你说黄家的这个茶，它到底是普洱还是毛尖？”
说起来黄家这个茶也挺奇怪，没有茶叶，她一口下去就觉得不好喝，想着以后要避雷。
也许不是因为这个茶本身不好喝，而是黄家人的态度，他们好像并不欢迎大理寺来查这桩命案，也或许是还停留在家丑阶段，态度很是怠慢。
直到这时，才听见脚步声从小门后传来，紧接着，珠帘轻动，一个瞧着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长得和黄章有几分相似，但是五官要更柔和一些。
他对着顾宴弓腰行礼，“小生见过璟王殿下。”
顾宴略抬了抬眼皮，算是回应。
他自我介绍道：“小生黄鹏，乃黄家嫡子……我母亲出事当天，我并不在府里，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他说的是出事，而不是去蒙家。
温鱼揭下不表，淡淡道：“烦请黄公子传唤来死者当天出门，跟随的所有人。”
不需她说，那几个人也被管家带上来了，因为是奴才的缘故，所以自然也是没有什么顾忌的，温鱼瞧这几个人身上脸上都带了伤。
为首的那个穿着略好些，想来是李玫生前的贴身嬷嬷，她带着哭腔道：“大人……老奴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现下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奴本也是活不下去了的，老奴若是能想起来些事，便不会藏着掖着了啊。”
黄鹏听了这话，也是眼眶微红，又被他生生压下。
这老奴眼中浑浊，整个眼部都比较浮肿，想来这几天也是心力交瘁的。
温鱼想了想，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们夫人平常是不是会经常接济着些你们家姑娘？”
老嬷嬷整个人一愣，黄鹏眉心微蹙，老嬷嬷不安的看了眼黄鹏，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摇了摇头。
温鱼垂下眼，“她如今已经死了，你维护她的面子是好，可现在是出了人命案子，你替她藏着掖着，只会捣乱我们破案！”
黄鹏狠狠蹙眉，他盯着嬷嬷，忽然一甩手，“到底有没有你直说就是，吞吞吐吐做什么！”
老嬷嬷被他这话吓得一抖，这才嚎啕大哭起来，“夫人曾经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不要把这事说出去的，反正……反正老奴也活不下去了，倒不如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好到地下去伺候她！”
老嬷嬷用衣袖胡乱擦了把眼泪，哽咽道：“其实是我们家老爷，一直都有些看不上姑爷，觉得他是草莽出身，就连少爷也是，当年大姑娘未嫁时，一直给她相看的都是几个勋爵人家，可姑娘死活不依，非要嫁给那姓蒙……嫁给蒙经历，也就是从这事后，大少爷便和大姑娘闹翻了。”
等等，黄缘秀因为想嫁到蒙家去，所以她的亲兄弟，黄鹏和她闹翻了？
这是个什么逻辑，要闹翻不也应该是黄缘秀和黄章闹翻吗？
“一个是嫁出去的，一个是在家里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夫人虽然其实也不太瞧得上蒙家，可到底疼惜我们大姑娘一个千金小姐嫁给这样的一个草莽，经常瞒着老爷和姑爷，给了大姑娘不少金银。”
温鱼眯了眯眼，突然对准了黄鹏，“你们家大姑娘缘秀，当初是为什么一定要嫁到蒙家去？你们又为什么不同意呢，按理来说，蒙家现在出身是虽然是低了些，但也是为官的，更何况，你是男子，你和她并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你会和她闹翻？”
俗话说，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用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宗族关系里最为合适，只要不是碰上了什么能祸害整个家族的大差错，都不至于闹到一个亲娘要接济自己女儿，都要藏着掖着的地步。
温鱼问完这句话，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跪在地上的老嬷嬷就跟骤然被掐住了嗓子的鸭似的，吭哧带喘的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黄鹏骤然低吼道：“顾大人不是明明知道，这时候怎么又不说了？”
顾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方才开口，“黄家嫡女六年前与草莽之家招安，且立身不正的蒙家嫡次子婚前苟且，珠胎暗结，这才成了这桩婚。”
温鱼：“……”
难怪了。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了，这是一个家族的事，婚前苟且尚且可以辩解转圜一二，毕竟又没人亲眼看着，但是珠胎暗结这可太吓人了，这要是传出去，整个黄家的女孩子都不要做人了，但看这事连顾宴都知道，那显而易见是已经传出去了。
黄鹏闭了闭眼，提起旧事，他仍是气得整个手都在抖，“我们家本来给她安排的亲事，是韩家嫡子，我与那韩家嫡子也十分交好，当初求娶时，他也是说与我关系好，娶了我妹妹亲上加亲，可她……她若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早点说？”
韩家嫡子，那就是韩悦的兄弟了，众所周知韩家是左相，就算不说是富贵满盈，那地位尊荣都是少不了的。
估计因为这婚事不仅黄了，还黄的十分没面子，所以黄鹏在那韩家嫡子那里估计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更别说和他攀兄弟好为自己挣个功名了。
黄鹏气得牙痒痒，“我这个做哥哥的，自认从小到大，对她是千娇百宠，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甚至我父亲母亲当初虽然是满意韩家，但也是问过她的意见，让她隔着屏风瞧过，她对韩家嫡子也是满意，婚事是她自己点的头，可到头来不出三个月，我们和韩家都已经开始商量婚期了，她突然死活闹着要嫁到蒙家去！”
“那蒙家算什么东西！我妹妹怎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家里去！”
他虽口口声声骂着，但提起黄缘秀时，说的还是我妹妹。
所以这个蒙家又咋啦？温鱼求助的看向了顾宴。
顾宴淡淡道：“蒙家草寇出身，后来被朝廷招安，后来先帝在时，蒙家出了个探花郎，这才一步步转到转入了文官行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