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几乎一夜未眠。
只在天将亮的时候睡了两个小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还是梦见了蒋南城。
梦境称不上愉快,他根本不愿去回想。
林默头昏脑胀,全身酸痛,好像被人揍了一顿。
真被顾明昭说中,他感冒了。
顾明昭提着早餐来了,眼底的乌青表明,他也没睡好。
沉默着吃完早餐,顾明昭提出送林默去培训中心,林默没有拒绝。
谁料刚出小区,林默就看到了蓝轩。
倚在风骚的跑车边,想不注意都难。
林默请顾明昭停车。蓝轩见了他,大步跑过来,不顾路人的目光,一把将他抱住。
“学长。”蓝轩声音沙哑,体温偏凉,显然等了很久,“你电话怎么关机了?我好担心——”
话说一半,他就被黑脸的顾明昭扯开了。
顾明昭半边身体挡在林默面前,明知蓝轩的身份却还故意问:“你是谁?”
“他是我在培训中心的学生。”林默拉了顾明昭一下,问蓝轩,“你怎么在这儿?”
蓝轩对顾明昭可是印象深刻,见林默和他站在一起,姿态亲密,气到不行。
相比顾明昭的气定神闲,明显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林默解释:“我手机没电了。”
两辆车停在小区门口,其他车辆进出不便,林默道:“蓝轩,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先去上课吧。”
开过两个路口,顾明昭忍不住道:“小兔,我支持你出来做事。但你是老师,除了上课时间还是和学生保持距离,你觉得呢?”
林默愣了两秒,明白了顾明昭的意思。他也非常后悔,昨天就不该答应去蓝轩家给他上课,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我知道。”林默点头,声音低了下去,“我会的。”
顾明昭思忖自己说得是不是有些重,侧头看了眼林默。林默却把头转向了窗外,顾明昭只好又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到了培训中心,林默直奔茶水间,倒了杯美式。他极少喝美式,觉得口感不好劲儿还大,但今天这种情况不喝不行了。
茶水间里还有两个老师,女老师和林默年纪相仿,叫孙晓薇,性格外向,很是热情。另一个则是前几天说酸话的中年男。
孙晓薇主动打招呼,“咦”了声:“林老师没休息好?你脸色很差哎。”
林默笑了笑,就听那个中年男“哼”了一声。
孙晓薇莫名其妙:“李老师,你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中年男姓李名旭,油腻地看了林默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孙老师,我要是你就不会自作多情。人家林老师可是有豪车接送的,需要你关心?”
林默了然,看来这个李旭八成是看到自己从顾明昭车上下来了。
他懒得搭理,对于李旭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越显得在乎,对方蹦哒得越厉害。
见蓝轩的身影在茶水间门口晃过,林默跟孙晓薇说了声就离开了。
李旭被无视,气得不轻,在林默离开后才敢小声嘀咕一句“什么玩意”。孙晓薇直接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回到教室,蓝轩关上门,突然对着他鞠躬,哑着声音道:“学长,对不起。”
这突然的道歉让林默一愣:“你怎么了?好好的道歉干什么?”
蓝轩愧疚不已。昨天他听到蓝正廷的话,不过犹豫了几秒,林默就被蒋南城带走了。
之后手机就再也打不通。
真的像他小叔说的那样,林默早就已经和蒋南城结婚了?
“你先坐下。”林默虚虚地扶了他一下,只当没看见蓝轩欲言又止的眼神,“时间到了,咱们先上课。”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蓝轩提出要请林默吃饭:“学长请我吃了一次,礼尚往来。”
林默抿了抿唇:“下次吧,今天不行,我中午有点事。”
他还得去买手机。
经过刚才两个小时的课,蓝轩冷静下来。林默的态度明显透着疏离,即便他有一肚子问题,此刻也只能忍着。
“那好吧。”蓝轩礼貌地道,“我自己去吃饭。学长下午见。”
午休时间短,林默只来得及买了个二手机,想着下午再去营业厅办卡。刚回中心,前台就叫住他:“林老师,有你的快递,刚刚送到。”
林默不记得买过东西,就算买了也不会寄到这里。快递上没填寄件人信息,但收件人确实是他。他当场拆开,发现是一部手机。
吃完午饭回来的老师们恰好经过,围了上来,羡慕不已。
“这个不是aphone上周刚出的最新款吗?”
“还是最难买的经典黑。我有个朋友为了抢到,凌晨就在店外排队了。”
“林老师是在官网买的吗,内存多大,肯定很贵吧。”
林默:“呵呵,嗯嗯,对对。”
应付两句,他抱着盒子赶紧回了教室。
他猜是顾明昭送的,没拆,二手机连上无线网之后登录了微信,跳出来一大堆未读信息。
顾明昭的,顾茹的,还有蓝轩的,都是昨天晚上到凌晨之间发的。
林默一一点开,看到蓝轩的信息时手指却突然顿住。
蓝轩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学长你到家了吗?我在你小区门口。】
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
林默还以为蓝轩是早上才去小区外面等他。这么看,他从凌晨三点一直等到了早上?
这人……
“学长。”
蓝轩的声音突然响起。林默立刻锁屏,回头看,就见蓝轩拎着一个纸袋进来,放在他面前。
林默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中午不会是有事吗,我怕你没时间吃饭,就买了点东西。”
林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没有拒绝,从里面拿出一个面包:“谢谢,我确实还没吃午饭。”
蓝轩脸上绽出笑,在林默对面坐下,小心地隐去眼底的殷切:“好吃吗?里面还有喝的。”
林默探头看,果然还有一杯咖啡:“中心有咖啡啊,干嘛还要买。”
蓝轩道:“我早上去茶水间看了眼,咖啡豆不行。这家店用的是瑰夏,你尝尝。”
林默尝了一口,在咖啡香中还有柠檬的清香和奶油的甜味。他看了蓝轩一眼:“没想到你对咖啡还有研究。”
蓝轩扬起嘴角,挠了挠后脑勺。他哪里懂,是跟店员现学现卖的。
见林默心情不错,蓝轩问出从昨晚就憋在心里的问题:“学长,你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林默动作一顿,隔了一会轻轻嗯了声。
蓝轩急忙道:“那你上次去民政局……”
“蓝轩。”林默打断,“这是我的私事。”
他随即又笑道:“面包很好吃,咖啡也很好喝,谢谢你。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蓝轩脸上的失落就快掩不住了,声音干涩:“不用了,学长不用跟我见外。”
“那怎么行。”林默低头在纸袋里翻了翻,还真找到了一张结账单,按着上面的金额转给蓝轩。
下课,林默刚走出教室,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顾明昭。
以及在走廊两头围观的老师和学生们。
林默一愣:“你怎么……”
顾明昭朝他走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在附近看个项目,结束得早,顺路过来看看你。”
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朝林默身后的蓝轩的看去。
警告意味十足。
蓝轩眯起眼。
林默夹在中间,只觉得气氛突然变得紧绷,他跟蓝轩告了别。蓝轩像是故意地道:“学长,谢谢你今天陪我,明天见。”
林默:“……”
什么叫陪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不过他顾不上纠正,因为围观人群传来低呼,什么“好帅”、“值了值了”之类的,断断续续传进林默耳朵里。
顾明昭和蓝轩长相出众,气质出挑,在人群中都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两个大帅哥同框,简直是颜党的春天。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说什么“长得好就是有优势”、“靠脸”之类。
顾明昭皱眉,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神锐利,完全不复面对林默时的温柔。
林默也听到了,不用看他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只当没听见,对顾明昭道:“走吧。”
直到坐上车,顾明昭还抿着唇,显然对刚才听到的话耿耿于怀。
林默并不在意,反过来劝他:“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再说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啊,我明明靠实力,怎么可能靠脸?”
顾明昭见他还有心情说笑,松了口气,又细细打量林默。林默可能不知道他对旁人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就像万绿丛中带着朝露的玫瑰,最赏心悦目的存在。
顾明昭看过去就觉得挪不开眼。
林默突然想到什么,拉开双肩背:“明昭哥,这个是不是你寄给我的?”
顾明昭扫了眼尚未拆封的手机盒,突然沉默了。
他的确是想送林默手机,早上刚让助理买了最新款,还特意包好,来接林默下班也是为了亲手送给他。
林默手里拿的当然不是他送的。
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顾明昭心底冒出一个名字。
林默没有察觉他的异常:“谢谢你,但我已经买了手机,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沉默两秒,顾明昭接过盒子:“好,我先保管,等你需要再给你。”
他长臂一展,将手机盒搁在后座,和那个未能送出去的礼物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