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鬼啊!”
“跑, 快跑……”
狂风呼啸过山林,同时也传来几声尖叫,浓浓夜色里, 有几个黑影正连滚带爬朝这边跑来。
“怎么回事?”赤西一急忙转身,探头望去。
原来, 是刚刚离开的六人又跑回来了, 而且这次他们身后还有坨肉山正在蹦跳。
“柊郎……”
对面一开口, 那声音洪亮得把山间张牙舞爪的风, 都给震住了。
“你是知道我走饿了,所以特意给我留的吗?你真好。”
“居然真的还有个鬼!”赤西一看向富冈纯夏, “你怎么知道的?”
富冈纯夏没理他,因为她看到了远处镶嵌在黑夜中的那双眼睛,其中有一只眼标注着这么两个字——下陆。
冰冷的蓝刀猛的浮出一道水花, 惨叫声和血腥味顿时在空中扩散开来。
小丑捂着自己的双眼, 在地上不停挣扎, 不过这一切都被女生一脚给镇压住了。
滚落在外的绿色眼睛, 眼底还带着丝惧意, 不过很快便没了响应,因为它们被人一刀切断开了。
“啊!美瞳!”
看到从眼睛里掉落下来的东西, 这下赤西一开始抱头尖叫了。
“不是吧!鬼还兴带美瞳?你TM刚刚还好意思说老子在演戏, 我看你不是更能演嘛!今年奥斯卡影帝不是你老子绝对不看!”
或许知道这是个冒牌货, 赤西一顿时腰杆直了、脾气来了, 他上去就是两脚, 嘴上还骂骂咧咧道:“狗东西!不是十二鬼月还这么嚣张!吓死老子了。”
旁边的富冈纯夏(豆豆眼):……
“好疼, 好疼……呜呜呜……”没了眼睛的小丑, 脸颊两侧流下两条血泪, 他脸着地, 嘴边被迫染上了一些棕色的泥土,“好疼……”
如果抛开他的皮肤和长相,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人看到,现场这三人指不定谁才是那个穷凶恶极的凶手呢。
“鬼舞辻无惨,他在哪儿?”
身后的尖叫声越来越近,富冈纯夏眉宇间也越来越冷,此刻酝酿已经的黑空终于开始掉落豆子般大小的雨珠,它们砸在旁边的溪口,搅得那片泉水逐渐开始不安宁。
赤西一被旁边女生此刻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直接震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个国中生该有的杀气?
“就凭你,也想知道哪位大人的踪迹?”
就是这么短短几秒的时间,小丑的眼睛居然慢慢开始修复,他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烂叶棕土,语气古怪的回道:“鬼王,鬼王。”
脚下那片土地逐渐晃动得有些厉害,原来是众人已经来到这边。
“柊郎,你被人打了?我来帮……”
晃过来的肉山还没说出最后那个你,这敦实的头就被人毫不留情给切断了,与此同时,巨大的彩色脑袋也噜噜滚动到一边,小丑那半张的鲜红嘴唇一下停在空中。
真假下陆,一个眨眼的时间,就被女生同时给灭掉了。
“这……这个……”目睹这一切的赤西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呆滞的看着眼前场景。
“这个鬼的眼睛也有陆?不是不是……为什么他只有左眼写了个下陆,等等,难道这个也是假的十二鬼月?”
“天啊!到底有没有十二鬼月啊!我都懵了!”
橘发男人的刀一下掉落在地,他双手抱头,两膝跪地,茫然的看着身体逐渐在崩塌的两个鬼:“这到底怎么回事……按照情报,这次事件应该有十二鬼月啊,怎么可能到头来两个都是假的啊,不可能吧。”
轻轻挥臂将刀尖的血珠甩掉,富冈纯夏将短刀收回刀鞘,面无表情看着还没回过神的赤西一,缓缓吐出二字:“蠢货。”
“诶?”
“哪来的假。”
“嗯?”
“一个被除名,一个下弦陆,这些你都看不到吗?”
“哈?!”
两条长手无力摊在身旁两侧,赤西一表情呆滞的看着这个新同事:“你能看到?”
回答他的是女生的后脑勺。
惨遭人嫌的赤西一:……
“柊郎,我的头怎么也被砍了?”
“你闭嘴!我也被砍了!”
“这几天赶路我好饿啊,柊郎,我饭都还没吃诶。”
“就知道吃吃吃,你TM不知道走快点嘛?早点来,今天至于这样吗?我也好痛的,呜呜呜……”
“呜呜呜呜,我胖嘛,所以走得慢,又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
两个不知干了多少坏事的鬼,此时居然开始嗷嗷大哭起来,他们的话让胆战心惊一晚上的几人当即火冒三丈。
长发女人当即捡起脚边石头就朝那边扔,怒骂道:“你这个吃人的怪物!到死都还在想吃我们,下地狱去吧!”
差点死掉的中年男人,用着最后一口力气,拿起一旁最大的石头,狠狠朝小丑的脑袋砸了过去:“怪物!你们这群怪物!去死!去死!”
小丑挣扎不了,只能干受这锤击,见此状,又有两人有了勇气去捡石头,也开始报复性砸这两只鬼的头。
“住手。”
富冈纯夏捏住那只还在颤抖的手腕,看着他们三人,轻声说道:“他们已经死了。”
女生的话,像是一道雨中琴音,骤然拂过所有人的耳畔,攻击鬼的三人也一下停住手里的动作,瘫坐在地,大力喘气。
铺天盖地的暴雨,很快将在场所有人的衣身打湿,名川熏半跑半跌从海堂身后冲出来,揪着那颗已经血肉模糊的头颅,小脸苍白:“刚刚你的话,是假的对吗?我问你,刚刚你的话,是不是就是假的?”
“喂你……”
海堂赶紧上前把这个学妹给拉住:“你冷静点,这东西怎么可能说的是真话,而且他现在也说不清什么话了。”
确实,小丑的脸已经被刚刚几人的石头砸得半烂,不过依稀间,还是可以看得清楚那满是血水的口鼻。
名川熏使劲儿甩开海堂的手,继续追问到小丑:“我爸爸怎么可能是鬼!你凭什么侮辱我爸爸!你怎么可以侮辱我的爸爸!你这个怪物!你这个该死的怪物!我问你,我问你,你凭什么……”
“他说的没错,你的父亲,确实变成了鬼。”
一双圆头的黑色皮鞋无声站在了名川熏身后,富冈纯夏看着这个浑身僵滞住的女孩儿,无情朝她说出了这个事实。
“那天追你的,是你的父亲。”
“你……你在说什么前辈?”名川熏红着眼扭过头。
她嘶哑着声音低吼道:“前辈你是在开玩笑吗?那个人可是个杀人犯,我父亲怎么可能是杀人犯!”
“吃人的鬼,不是杀人犯是什么?”
富冈纯夏把目光从那张已经崩塌的脸移开,慢慢望向那条被雨水砸起万千水坑的溪流,她的声音沉重得几乎和这漫天的雨水融为一体。
“去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吧。”
“现在去,或许还能说上几句话。”
“母亲?”
这暴雨或许太过厚重冰冷,名川熏的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不过随后她便很快明白了女生的意思。
“妈妈?”
“妈妈!”
一把推开前方挡路的人群,名川熏疯了一样朝斜坡上的厂房跑去,可今晚的雨势比她还要魔怔,把那坡上的草地打湿彻底,名川熏爬到半截一脚便滑了下来。
“妈妈……”
本就没多少力气的她,爬这个斜坡几乎是在耗费她半喘的生命,最后还是赶去的赤西一一把抱起她,两三步跨上那道坎。
剩下的五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队伍里的男生动身去往那边厂房后,其他几人才陆陆续续也跟了过去。
最后,只留下富冈纯夏独自面对还在燃烧中的两鬼。
为什么她会知道小丑有同伴?
首先,40张数字牌,8张被用,还有32张,而在纸牌屋里,她看到这32张纸牌全部装有人,虽然没进到纸牌里面,但光看那牌房富冈纯夏就知道,里面空间密闭,空气不流通,一个活人呆在里面活不了不久,那么移动、装载这几十个人,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对于鬼而言,想必就是要么当场吃掉,要么就是吃一半储存一半。
可一个鬼怎么可能一下子吃掉这么多人,小丑操控的是纸牌,那这蛇又是谁在后面指挥?
她的目光放到全身只剩三分之一的大块头上,这个下陆,不可能是蛇的主人,那么也就是说,这周围肯定还有其他的鬼,不过看样子应该见状况不对,自己逃走了。
这场暴雨,真是把原本宁静的夜晚,搞得一塌糊涂。
它不仅搅乱了山野,冲刷掉了痕迹,让有些人有了可逃之机,也把一些人短暂的一生,永远留在了这雨夜中。
“chi……”
耳尖微动,富冈纯夏快步来到小丑头边,低头听他最后的话语。
“chi,chi。”
两个音节冒完,他的嘴角便被点点星火燃尽,最后富冈纯眼中那抹彩色,也逐渐消失在了茫茫雨林之中。
万籁俱寂的山丘,炸响开来一道号恸崩摧的哀鸣,这是烨烨雷火都无法掩饰掉的悲哀。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看着抱着一具血人嚎嚎大哭的女孩儿,黑夜乍显的电光把整片天空劈裂得支离破碎,但天幕很快能恢复如初,但这个女孩子的家,却永远也无法修复了。
“雨太大了,把这些人都扛进屋。”
赶过来的富冈纯夏从地上提起两个还在昏迷的人,二话没多说便朝厂房一楼走去,头带绿巾的男生顶着满头的雨水,也扛着人,一声不吭跟在她身后。
长发女人再次偷偷看了几眼名川熏,揉了揉自己眼角,搂起人堆里看着身材较轻的女生,也慢慢挪步进屋,其他人也相当主动的上前过来帮忙。
这几十个人里,其中不乏还有一些已经破损掉的尸体,这些都被富冈纯夏一人,挨个运进了屋。
搬完地上这一切,雨夜外只剩下了女孩儿和她的母亲。
“进去吧。”
富冈纯夏伸手准备把那具已经被雨水泡发白的尸体揽过,但,被名川熏一把推开了。
“不要,碰她。”
女孩儿的声音像是副破损的收音机,断哑不明。
密匝匝的水珠接连不停拍打在这三人身上,这次,富冈纯夏没将就她。
肩上传来一道重量,富冈纯夏单手抱住昏过去的女生,然后搂起那满身血水的女人,一步一步朝身后避雨的地方走去。
那里不知被何人拉开了灯幕,天上暴雨依然没个停息,夜风也继续席卷着山林,明亮的白灯,或许是这黝黑的夜里,人们唯一的慰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