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 不见星月。
宛如墨汁般的涂料将原本凄清幽深的山野染得更为夜里难辨,闷热的空气,让大地都沉静住了。
“咕呜呜……咕呜呜……”
空寂的林间传来几声短促的叫声, 站在树梢上的猫头鹰一动不动盯着下方刚闯入它地盘的女生, 只见她蹲下身子, 扒拉着泥土和草丛, 四处张望后很快又朝其他地方跑去。
火速赶到荒川区的富冈纯夏,沿着有水流和工厂的地方到处寻山找人, 她直觉没错,这片地区确实有问题!
因为在草丛和山路间, 她看到了好几处断断续续有蛇爬过的踪迹, 看样子,那食人鬼就是驻扎在此, 而且应该是最近一个星期才来的这边, 因为从8月8号那日在球场看到扑克牌后,富冈纯夏巡视过荒川, 她可以很肯定当时这区没有乱象,或许唯一有缺漏的就是没有察觉到蛇的存在。
不过常年和鬼处在一起的蛇怎么会没染上他的气味,这一点让富冈纯夏一路找一路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 她也没想多久, 因为她很快就逮住了一条!
蓝色刀影眨眼一晃,将地面划出一道深痕,捏住头颈, 不管那根细尖的尾巴怎么蹦哒, 富冈纯夏一把就将这只缩在地底准备睡觉的幼蛇翻了出来,
红棕底色, 腹面有类似钢琴键般的黑白纹相互交错,这是日本的特有种——森林鼠蛇。
这种蛇确实喜欢生活在平原、山地或者沿河川生长的森林里,所以在荒川看到它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问题是现在这玩意儿身上一股子血味儿,而且这气味……
是人的血腥味。
捏着蛇头的手指骤然收紧,她把这蛇提到眼前,冷眼盯看。
“嘶嘶嘶……”
不过三十厘米长的幼蛇使劲儿收拢自己的身子,企图栓疼这人手腕松手,不过很快这根不安分的尾尖就自动松开了,毕竟它的身子已经被人一分为二。
“嘀嗒”
蛇体落地,让安静的山林有了别样回声。
沉默不语看着蛇肚里面的东西,富冈纯夏拿出手帕纸将他们拾起,轻柔的将血沫擦拭干净后,她又用白纸将他们包住,放回包里。
短刀再次出鞘,犀利的水流,沿着刚才蛇所在的位置,把这座山都划出一条地道,而沿着这条道路奔跑的人,眼底不见一丝温度。
蛇就是普通的蛇,不过那身上,还缠绕着丝鬼气,她没猜错,名川熏说的地方就是这边!
“咕呜呜……咕呜呜……”
高处上的猫头鹰,因为黑夜里的那一路蓝光,噗嗤着翅膀逃离山林。
——
“离开这里!”
短暂的爆炸声后,便是一个男人的怒吼声,名川熏一屁股跌坐在地,抱头避免那碎石砸到自己脑袋。
“啊啊啊……”
“快跑,快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尘土飞扬之中,人们的尖叫和男人高昂的笑声响彻这所工厂,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不堪。
“咳咳,咳咳。”捏紧鼻子,名川熏发现自己的身后好像出现一角淡淡的灰色,随后便是噔噔不停的跑步声。
好几个人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根本没去管这个第一个出门的“赢家”。
“你还愣在这儿干嘛,跑啊!”腿脚有些软,所以跑到队伍后面的海堂看着这个傻子还木在这儿,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二话不说拉着她就朝前跑。
“学……学长。”
反应过来的名川熏慌乱跟上他的脚步,有些没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一群人直愣愣跑了几分钟,最前面的那两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停后退。
个子最矮,也在最后的名川熏不知所措的也跟着后退。
“这……这层楼是……”
“答对了!这层楼是封闭的,没有门!哈哈。”
坐在废墟里的男人,笑吟吟的把橘发脑袋摁在地上摩擦,他手背上的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让众人不寒而栗。
刚才做游戏的房间一角和屋头已被人炸出个大窟窿,头顶上方的白灯晃荡不停,好像随时就会落下。
屋外的夜色也从窟窿洞透进屋里,新鲜的空气从中涌出,逃生的出口就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都望向了男人身后的那片天空。
但没有人敢上前一步,毕竟,他们当中炸出这个窟窿的人的脑袋,就在男人手里。
“臭老鼠,又想坏我好事。”
将赤西一像扔垃圾一般扔到白灯之下,男人走上前,气愤的又踹了两脚在他身上。
“就凭你们,也想动老子?真是不自量力。”
赤西一被踢的一动不动,他安静的侧躺在哪儿,仿佛已经没了生息。
“跑……额……”
队伍的前方有人见状想再次逃离这里,结果下一秒,头身便已分离,鲜红的血液迸溅在周围人身上,离尸体最近的长发女人直接腿软瘫地骇叫连连。
男人没有去理会这群已经被吓傻的食物,他兴致缺缺的坐回椅子,掏出一叠纸牌,然后扔在半残的桌子上:“好无聊,今天又没人陪我玩。”
青白的手指拿起一张黑色扑克牌,折叠,折叠,再折叠,然后沿着那折痕,慢慢撕开。
猩红的血液从男人指尖滑过,跌落在地,纸牌撕完,男人的脚边已是一摊血迹。
血水逐渐在地上蔓延开来,最后流至白色椅子附近,很快一张椅子的四角就被这红血紧紧包围。
几片碎纸被男人无情扔在地上,不过那纸片沾地之后,无声褪去纸衣,最后化成一块块尸体。
8块,和男人刚刚撕掉的纸面数量,一模一样。
“呕……”
这副场景,让看到的人不约而同都吐了。
名川熏从背后焦灼的看着他们,她扯了扯离自己最近的男生衣尾,想让他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学长……”
“闭,闭嘴!嘶……”
而回答她的,则是海堂凶狠的拒绝声,名川熏脖子一缩,没敢再开口。
撕完几张牌后,男人的心情稍微好上了那么一丢,他拿出镜子,理顺自己那头黑色短发,然后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赤西一的风衣擦拭自己的鞋面,随后才慢慢抬起头,用那双绿眼凝视着站在门口边的六人:“你们几个,过来。”
没人敢动。
他嗤笑道:“切,胆子这么小?哼哼……难道你们也想像这两个这样?”
黑色皮鞋搁在赤西一身上,来自男人的威胁,明目张胆。
“为什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浑身颤抖的朝前迈开几步,跪倒在这个怪物面前,重重磕头:“求求您放我走好不好?我家不能没有我,我两个孩子,一个国中,一个才刚读小学,我父母一个重病在床一个行动不便,他们不能没有我!他们不能没有我啊!我求求您,大人,放我走吧,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您,只要您能放我走。”
看着他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不停哀求自己,男人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哈哈哈哈哈……你哭得好丑哦,哈哈哈哈……”
“求求您……求求您……”
这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的额头,都已经磕出血渍,可他依旧不怕疼的继续拜地、磕地,模样卑微无比。
“我可以放你走噢。”被取悦的男人,心情超好的同意了他,不过同时也放出了条件,“你想走很简单,给我表演一个节目吧,我开心了,你就可以离开。”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蹲在他的身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僵住的后背,“怎么样?很简单吧?”
“可……可……刚刚那个人,您也说放她走,但……”
“我没放她走?是她自己没走出去好不好?”男人眉梢一压,栓着他的脖子,表情不善,“你的意思是在说我骗了她吗?嗯?”
“不……”
“你就是。”男人从来不会听这些人的解释,他慢慢收紧手指,打算把这个说他坏话的家伙干掉时,扣板的按动声在身后随之响起。
阴影中,他的嘴角悄然上扬,然后迅速朝后一退,躲掉突袭过来的子弹。
就在刚才,赤西一爬到男人的椅子旁,找到了自己被收缴走的手木仓,立马朝着对面就是一狙。
“哈哈,装死呢,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男人不慌不忙将手放进口袋,准备拿出自己的武器,谁知道摸了个空。
“不好意思,你的牌,充公了。”
原来刚才他离开时,桌子上的纸牌并没有拿走,这让一直在装死的赤西一可算有了机会,拿枪捡牌。
“哟,你胃口有点大噢,想把我的牌全部吞掉。”
男人又一个侧闪躲开射过来的子弹,回道:“原来想找你同伴啊,早说嘛,刚刚就应该让你去陪他。”
枪声下,赤西一已经把男人逼到屋里最里面:“尼玛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给我过来跳下去!”
快速将子弹装满弹匣,赤西一举木仓口一直对着不远处男人的脑袋,催促道:“快点!”
傻掉的六人要么爬要么跑的躲在赤西一身后,求庇护。
“喂……这是三楼。”
听他话准备跳下去的女人看着这6、7米的高度,腿肚子又是一哆嗦。
“下面是窗子,先到二楼再下去。”头顶流下来的血液,从赤西一眼角滑过,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因为他知道对面人的威胁力。
十二鬼月,十二鬼月。
男人眼中的数字和汉字像是诅咒,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我不敢……”
常年坐在办公室的这几个成年人,这种攀爬,手臂力根本不行。
赤西一低声骂了两句,也不敢扭头看身后:“想死那就留在这儿。”
“不是……”
“让开!”
海堂一把将女人推开,然后准备自己翻跳下去,三楼到二楼这种高度,他翻进去绰绰有余。
他快害怕死了!他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海堂手臂握着破损的水泥地,他的身子已经来到二楼,就在他准备送手落地的时候,上面五双的大小眼,全部都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
海堂手一顿,望着空荡荡的二楼,望着那扇房门,他差点把自己的牙齿都快蹦碎。
他嘶哑着声音,朝上吼道:“握着我手,我把你们扔到二楼。”
见人肯出手,中年男人第一个冲上前:“我……我……”
“狗屁,我先!”其他人当然不让。
好在都被海堂一阵暴怒给压制住了:“听我的!”
他看向站在队伍角落的女孩儿,朝她伸出右手,“过来,嘶……”
被点名的名川熏:“诶?前辈我很重……”
“啰嗦快点。”
“是……”来不及多犹豫,名川熏只能颤颤巍巍伸出手,将自己的托付给这个男生。
满是肌肉的手臂牵着那只小手往下一扯,一秒失重后,名川熏双脚已经落在了二楼地面上。
“女的过来。”
悬挂在空中的男生紧接着伸手朝上,继续接人下来。
其他人刚开始还有些磨蹭害怕,可当看到又有一人被安全送到下面后,便打消了犹豫。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男生一个人就把其余五人全部送到楼下,听着下方传来的开门声,赤西一心底可算松了口气,不过举木仓的手依旧未曾放下。
“哇偶……居然都离开了。”
男人想伸头看看楼下情况,但他一动,子弹就从他身侧擦边而过,“哟哟哟,有木仓就是了不起,你这是欺负平民啊,大人。”
赤西一冷笑道:“平民?杀了这么多人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平民。”
“我们不是在玩游戏吗?是他们自己输了。”
“那我亲爱的下弦大人,是谁让他们来参加的这个游戏?又是谁让他们输掉?”
“嘻嘻……”男人摊手低笑,反问道,“谁让他们来参加游戏?”
“当然,是他们自己了。”
绿色的四眼在角落亮得渗人,随后三楼又是一道爆炸声,硝烟之后,这层楼只留下一人。
“咳咳,真歹毒,居然又有紫藤花,幸好我腿脚好。”
清脆的响指声在夜色中弹响,男人摊开手里最后剩下的那张纸牌,朝已经逃到空地的7人一扔。
灰色的小丑咧嘴微笑,霎那间,一张变成一叠,然后在空中摊开,尖锐的角底直直对着下方的人类。
“现在,第二轮游戏,正式开始。”
密密麻麻的扑克牌在上空堆积,让才逃出来的众人顿时又惊恐失色,只能亡命朝最后还紧闭的大门逃去。
不过门口处,褪下人皮的怪物已经站在那里恭候多时。
五颜六色的巨大爆炸头,穿着耀眼的红黄连体衣的红鼻小丑张开双手朝他们露出怀抱。
死白脸颊上裂到耳根子的鲜红嘴角一张一合:“不过,很遗憾,看样子,第二轮游戏,你们都得死呢,嘻嘻。”
无处可藏的7人,眼睁睁看着那纸牌逐渐逼近。
小丑的笑声魔怔疯狂:“都去死吧,都去死吧,嘻嘻~”
千钧之际——
蓝色的水流宛如丝绸般出现在众人之上。
“水之呼吸三之型,流流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