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区
地如其名, 在江户时代这里就是一片农田,明治初期因为这里水源较为丰富所以开始推行工业化发展,众多工厂在此建设, 不过即便如此, 荒川区和东京其他地区相比较, 还是较为落后。
居住在此地的大多数是本地人, 人口密度较大,多数集中定居在荒川区的中央町屋附近, 而其他片区很多已经建成片片工厂。
约小拇指宽度的红棕黑纹小蛇,慢慢从河水中游出, 钻进岸边的草丛堆。
它腹部微鼓, 好似才刚刚进食完毕,原本茂密安静的草丛, 因为它的到来, 顿时沙沙作响。
小蛇的移动速度很快,没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座工厂, 它头部微翘,轻车熟路找到自己的入口,钻进管道, 然后消失不见。
管道里黑得可怕, 但它却游得很自在, 没多久,细小的光亮在前方闪烁,它朝着那光游出了管道。
从墙壁滑下, 它游到坐在这个房间正中央的男人身边, 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然后沿着椅凳, 爬到男人手边,仰头吐信子,像是在邀功。
“去吧。”
得到命令,蛇欢天喜地朝男人身后房间游去,结果它到时,已经有两条蛇吃饱喝足准备离开了。
小蛇:“……”
原来我TM吃的是剩剩下的!
它的头高高扬起,生气的朝空中嘶叫了两声,其余两条蛇闻声也表情不善朝它互嘶。
“叮……”
一道铃铛声在空中震动,三条蛇立马安静的趴在地上,随后,那两条蛇各至游进不同管道,剩下的那条猛地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扎进了食物堆里。
黑魆魆的房间里,这堆食物好似无声动了动,不过很快便没了生息。
男人没有向往常一样把脚边的纸牌拾起,而是站起身,抬起右脚,狠狠踩踏。
“哼哼哼哼哼……”
他发出古怪的低笑,像是在开心又像是在不满。
最后,或许是踩累了,也或许是觉得没意思了,男人才慢条斯理的把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纸牌拾起。
只是他提起的一瞬间,鲜红又温热的血液从牌的边缘涓涓而落,很快,灰色水泥地上便堆满了一滩血迹,甚至,有些都流在男人的鞋边。
不过,他本人好像并不介意自己的鞋子被弄湿,反而心情愉悦的吹着口哨,把牌朝蛇进食的方向一扔,然后吹着口哨,往屋子另一角走去。
整个厂房唯一的灯源,随着男人的走动,在黑夜中一晃一荡,好似下一秒就会熄灭。
“呀呀呀呀呀~让我看看人到齐了没有啊~”
男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像是用着尖锐的刀尖,不停刮划着玻璃,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油灯缓缓朝前推进,昏暗的灯光在这个角落照耀出一张张惊恐又害怕的脸蛋。
“1,2,……7,8。”
“YES!这次可算没有老鼠坏我好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簇火光在空中不停转成圈儿,足以让屋里其他人知道此时的男人有多开心。
“唔……”一道细小的哭腔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那灯几乎眨眼便来到发声者面前。
灯照耀的对面,是一张女人的脸,只不过她的状况看着非常不好,头发凌乱蓬松,眼底布满着红色血丝,那脸上也是挂满了泪痕。
“你哭什么?难道不觉得很有趣吗?”
油灯不停往女人脸上怼,仿佛点儿不在意那火花是否会把她烧伤。
女人已经抵住墙的头,只能续使劲儿朝旁边躲,害怕自己被这无情的火蛇给烧毁容。
“诶哟,别怕嘛,我又不喜欢吃熟肉。”
昏暗的灯光把男人的身影照射在墙壁上,一条满是唾液的长舌伸了出来,把嘴边溢出的口水卷回。
“毕竟,常温才最好吃……哼哼。”
他的那声低笑,成功让蹲坐在那里的几人,不约而同开始哆嗦发抖,甚至都传来了牙齿打架的声音。
“咚——”
“咚——”
“咚——”
空旷的四周响起三道厚重沉闷的声响,宛如千万斤般的重锤从空而降,直落人的心房,几欲让人无法呼吸。
“好了,我亲爱的朋友们,现在8点到了,让我们拿好自己的入场券,开始享受今天的游戏吧!”
话音刚落,男人身后的屋顶开始亮起一盏盏刺眼的白光,屋里的红色圆桌缓缓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
这圆桌中央放置着一把黑色皮椅,而桌子外圈则摆放着八把白色的木椅。
这些木椅都不怎么干净,椅身上都沾染着大大小小的褐色印迹,尤其是那四个凳脚,都已发黑。
油灯被男人吹灭,他脚步轻快打开圆桌,回到自己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叠扑克牌。
黑色纸牌不断回荡在男人双手之中,哗哗作响。
聚光之下,角落里的人,可算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他不是人。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
毕竟不会有人的皮肤会全身青白,也不会有人的虎牙宛如野兽,更不会有人的手上还长着眼睛!
对的没错,男人把弄纸牌的两只手心,各有一只绿眼!
而他脸上本身的双眼,也尤为奇怪。
右眼带汉字——“下弦”,左眼带数字——“陆”,这种独特的排序,让人不经好奇它赋予着什么意义。
不过很快他们也无从猜想了,毕竟男人已经在唤他们了,“过来坐啊,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嘛?”
不过话虽如此,但没有人敢起身。
这下高座上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想说第二遍。”
空气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躁动,血腥味好似在屋里蔓延,几人的后背都开始冒出了冷汗。
终于,有个人站起了身,大步走在这聚光灯下,白灯照耀在他亮橘色的短发上,把这红黑的一片染上了一抹额外的色彩。
他笑着露出自己的大白牙:“随便坐吗?”
男人看见是他后,咧嘴一笑,那带数字和汉子的绿眼球,骨碌碌在眼眶里打转:“当然,大人。”
“别这么说,我可担待不起。”橘发男人拖开椅子,大大咧咧坐了上去,丝毫不在意这不干净的白椅会把自己的风衣弄脏,“要我说,您才是这里最大的大人。”
这句话不知为何,好似有种意味深长之意。
他走过来之后,满身狼狈的女人,脚步蹒跚的走了过来,安静坐在一边。
陆陆续续的,又有两个女人,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八椅已满六椅,还有两椅空余。
“你们两个,搞快点。”男人在下达最后的通碟。
扛不住压力的角落,终于走出最后那两人,一高一矮,一个男生和一个女孩儿相互搀扶,从暗处走到了光下。
不过,待他们走进后,其他人才发现,哪里是相互搀扶,明明就是女孩儿扛着这个精壮的男生。
他们体型差距有些大,女孩儿撑着他行动很是不便。
坐在桌子中心的男人,因为他们的磨蹭,脸上已没了刚才的笑意,摆弄纸牌的手也停了下来,指尖轻点台面。
“哎哟哟,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可以受这种罪啊。”橘发男人赶紧站起身,从女孩儿瘦弱的后背接过男生,把他放在椅子上,然后他又搂着女孩儿肩膀,把身子还在犯哆嗦的她,轻轻扶住,让她安全抵达桌边。
干完这一切后,他嬉皮笑脸坐回原位,对着男人说道:“这下人齐了,来吧来吧。”
男人没动,一声不吭看着他,刚才还在手心上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爬到手背,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不安分的“选手”。
不过这橘发男人显然脸皮够厚,当着他面,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着。
“大人,你可好热心肠啊。”手背上的眼睛无声消失,不过男人语气很是古怪恶心,“你们不愧是英雄噢。”
“英雄?诶哟,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迫不及待想开始游戏罢了。”橘发男人朝他晃了晃手,恍然间,他的手指好似闪过一丝银光,“你也别老叫我大人了,我叫赤西一,你可以直接叫我一酱哟,嘻嘻。”
“哼哼。”
“对了,下弦大人。”赤西一好似点儿都不怕对方那双奇怪的双手,他撑着身子朝前探去,“游戏开始前,我可否知道您的名字啊?”
“咻——”
黑色纸牌从男人指尖弹出,划过赤西一脖面,随后,不知何时,那纸牌又无声无息又出现在男人手中。
只见他轻轻将纸牌边缘的血迹舔舐干净,意味深长说道:“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赢下这场比赛了。”
赤西一笑容灿烂的抹掉自己脖子上的血珠:“那就拭目以待咯。”
“哼,又在浪费我时间。”男人看了眼藏在黑夜中的时钟,心情不似刚才的愉快,但很快又莫名其妙开心了起来。
“没关系,浪费五分钟也没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扫了眼对面,“至少今天没有臭老鼠坏我事情了。”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赤西一超礼貌的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以示回应。
男人没再理他,继续说道:“这个游戏很简单,你们都应该玩过,就是……”
青白纤瘦得可怕的手指夹着一张扑克牌,他缓缓转动,一张图案全灰、咧嘴大笑的小丑,慢慢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抽鬼牌。”
“谁最先没牌,谁就可以先行离开,但是,如果谁最后手里还有牌,那么……”
男人话音一顿,把小丑放回纸牌堆里:“谁今晚就得留下。”
“那么现在,游戏开始吧。”
他站起身,吹响口哨,开始挨个发牌。
坐在这里的一共有8个人,但男人手里只有105张牌,所以会有一个人分到14张。
而被分到14张牌的人,正是此刻富冈纯夏在满大街找人的名川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在这儿,明明不久前她还在和樱乃聊天,等着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朋香,结果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这个黑得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了。
随后她便看到一个长相可怕的男人提着灯,在他们面前自言自语,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其他几人。
当那白灯亮起后,在里面她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便是自己在青学跟朋香认识的二年级学长——海堂熏。
这不过这个学长看着情况不是很好,浑身都在打颤颤。
虽然名川熏也没弄明白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不过那个怪物已经在催他们过去了,出于害怕,她只好费力扛着这位没了神志的学长,去到那边。
入座后,她抖着手把这沓纸牌捏在手里,然后跟着一样其他人,把已成对的纸牌放在桌上。
“吓傻了?”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名川熏的手猛然一抖,好几张牌从指缝漏出,落在了桌上。
不过,怪物靠近的她旁边,那里坐着的人是海堂学长。
她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想扭头看看学长此刻的情况,但心里又不敢直视那个可怕的怪物
海堂现在的精神状况确实不怎么好,和其他人相比,他是里面反应最大的那个。
白光之外的时钟又传来滴滴哒的响动声,见海堂一直不动,男人上扬的嘴角一下垮了下来,没了耐心:“小子……”
他的指甲骤然变得尖锐,准备处理掉这个没趣的东西,也就在这时名川熏却突然大叫了一声:“啊!我……我的没了。”
14张牌,女孩儿超级幸运的全是对子。
男人的脸瞬间由阴转晴,眨眼的功夫,那手指便恢复如初,他看着女孩儿眼前摊开的纸牌,数了数了:“2,9……噢……真厉害,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那你走吧。”
“诶?”
不止名川熏愣住了,其他人也愣在那里,看向他们。
见他意外的好说话,名川熏有些不确定的再了一句:“我……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可以噢,毕竟,你没牌了嘛。”男人把她的牌收回自己手中,然后坐在椅子上,看向其他人,“你们数完了?那就抽牌吧,就……就从你开始吧。”
他的手指向海堂,眼底闪过一丝红光。
“学长……”名川熏眼神担忧的看着旁边神志一直恍恍惚惚的男生。
“怎么?不想走了?想继续再玩会儿?”男人见她还不动身,若有所指的说道,“时间不早了小姑娘,该回家了,要不然家里人可是会担心的,呵呵。”
“你……你快走。”
海堂嘶哑着声音,喉结抖动,深吸一口气后,拿起自己面前那堆全然未动的纸牌,把里面成对的数字扔了出去。
“我……”名川熏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
“还不走?”男人没再看她,不过那手上的眼睛倒是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名川熏狠狠哆嗦了一下,不敢再犹豫,转身朝着这个房间唯一的大门走去。
坐在中央的怪物,还在乐此不疲组织着这场无聊至极的抽鬼游戏,而屋里唯一那抹亮橘,悄悄望女孩儿走的方向撇了一眼。
“吱……”
名川熏轻轻拉开这扇铁门,门外依旧漆黑一片,应该还有其他门。
果然,这个怪物不可能轻易就让她这么走掉。
一瞬间,名川熏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点小委屈,不过她不敢再转身询问,毕竟那怪物阴晴不定,要是等会儿连这个门都不让她出了可怎么办?
她拿出包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朝走廊探去。
除了黑,走廊上确实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
名川熏紧绷的神经稍微放轻松了一点,不过也没敢掉以轻心,屋里的谈话声被合拢的铁门阻隔,她身子紧靠着墙,快步朝前方走去。
出口,出口,出口。
她不停在心中默念,希望在下一个转角就能看见光。
大约走了一分多钟,这条走廊依旧没有任何的门或者窗,名川熏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抹去,不想那水雾阻碍自己的视线。
这时,一面墙好似隐隐约约的有丝光亮漏出。
名川熏快步走上前,想通过这个小缝隙看看外面的景象
幸运的是,她知道自己目前应该是离地面在3楼左右高的位置,前方有小溪,然后周围便是杂草和树木。
遗憾的是,这外面果然是荒郊野岭,没有人烟。
前方和身后都是黑压压一片,她低头想了想,还是准备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好像等不了她去到外面了。
可这里的信号并不给力,名川熏打了好多次都无法打通,她有些急了,或许是这过分安静的黑夜,逐渐在吞噬着这个女孩儿的内心。
她开始胡乱按着电话薄里的电话,妄想着哪怕有一个能接通也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打给朋香那个可算接通了。
“喂,朋香。”名川熏语气急促,“快报警,快报警,大家都被困在一个工厂里出不来了。”
“喂,喂,朋香,你听到了吗?”
“熏……你……”
“我在工厂,朋香快去报警,朋香……”
可接下来无论她怎么呼唤对方,那边都没有回她,因为信号已经断开了。
不过名川熏没有气馁,只要能打通第一个就能打通第二个,于是她开始不停给朋香打,不停给朋香打,但怎奈刚才那次好像把她的运气全部用光了一般,现在怎么打都打不通了。
女孩儿的手指按着下拉键,开始寻找其他能帮助她的人,突然,她在一个人的名字面前停住了。
富冈前辈。
没有片刻犹豫,她迅速按下这个拨号键,但这个电话还是拨不出去,名川熏不死心又拨了几次,结果还真就通了!
“前辈,救救我,快报警救救我们。”
对面没有声音,不过名川熏继续说道:“这里有个怪物,他把我们都困在山里的一座工厂里,快报警救救我们啊,这附近还有河水,前辈,快报警,快报警。”
“嘟——”不到半分钟,电话便又没有信号了。
名川熏又开始疯狂给这个前辈打电话,但此刻手机屏幕突然显示到——“剩余电量20%,请尽快充电。”
完了,她手机没电了,她还没有找到出口。
就在名川熏发愣的时候——“砰!”
厂房里面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