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戈一转方向盘,绕出山路,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眼睛被墨镜挡住看不出神色,唇角有一丝往上牵的弧度。
他用余光看见江辰越在“路见不平一声吼哇”的歌声里双眼一闭的样子,忍了半天还是笑了出来。
“平时很嗨,但没这么嗨过。”
言下之意他是特意挑这首歌的。
江辰越不管他的意见,直接换了首歌,情歌。
“别再按你的审美挑了,就听我找的。”
原本热热闹闹的歌被舒缓的情歌替代。
跟老板开车听慢节奏的情歌,这感觉还挺新奇。
荣戈心里这么想,嘴上就说了出来:“听什么情歌……这么有情调吗。”
江辰越没搭理他,坚决不肯再换歌。
错落零散的高楼厂房在高速公路两旁出现,随着这辆奔驰车疾驰的速度飞快地从车窗外划过。
荣戈回想起一个月前进组的画面,又想到今天离开剧组前白遇礼问以后可不可以偶尔给他打电话的样子,心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古怪。
他稳稳开着车,避开旁边的大货车,喊了声副驾驶座上这人的名字:“江辰越。”
江辰越发现对方叫过一次他的名字,就不爱喊老板江总了,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他周围的朋友:“叫我干什么。”
荣戈道:“跟你交流一下工作成果。”
江辰越看到他这副正经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虽然他的确是以贴身保镖的名义雇用了荣戈,但听到荣戈要跟他正正经经分析“工作”,还是觉得很奇怪。
荣戈倒是真的把这事当成了一份工作,讨论工作的时候不跟老板开玩笑,不紧不慢地问:“你觉得现在一个月过去了,白遇礼还喜欢你么?”
江辰越丝毫没有迟疑地说:“不喜欢了吧。”
看他今天来片场后白遇礼的反应就知道,对方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过度地关注他了。
荣戈挑眉:“这么肯定?”
江辰越嗯了声,向荣戈说了一些他之前没说过的事情:“以前他每次见到我,无论我是以投资方的身份去剧组探班,还是出席一些重大活动,都会格外关注我,但现在明显不会了。”
荣戈问:“以前是多久以前?”
江辰越道:“就是从两三年前我去剧组视察,提出不允许导演乱改剧本为配角加戏的那天起,如果没记错,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我。”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很感激越成感激我,还是出于其他原因,那之后见到我总是很高兴,每年情人节都会放束花到我的办公室门口,但不备注他自己的名字。”
“我还是在第二年派帅飞查了监控才知道是他。”
“总之时间长了,一些圈内艺人就察觉到了这件事,有娱记想要以此做文章,只不过没拍到过任何照片,才没有报道出来。”
这个荣戈记得,没拍过任何照片是因为两人私底下压根没有单独联系过。
有也只有白遇礼单方面在节假日送出美好的祝福,比如情人节送花。
但这些事埋在这里,始终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炸到白遇礼自己身上了。
荣戈手掌搭在方向盘上,怅然道:“怎么没人给我送花。”
江辰越以为他是要探讨工作,谁知就听见他说起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他突然怀疑地说:“你问我这些不会只是为了八卦吧?”
“没有,”荣戈笑道,“就是在想该怎么说。”
江辰越:“说什么?”
荣戈将他想不明白的事直接告诉了江辰越:“我在想白遇礼真的能转变得这么快吗。”
荣戈迅速回忆了下:“之前我不是和他说,如果教会他打戏,就换他以后不喜欢你。”
江辰越用鼻音“嗯”了一声。
这个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实际上,我真的能靠陪他练一个月打戏,就换他放弃暗恋了两三年的你吗。”
江辰越的耳朵一个不小心将“你吗”听成“你妈”,搭在车门内侧扶手位置的手臂轻微一抖。
还好他很快回过神来,回道:“说不定有这个可能?”
万一人家就是事业心强,认为他江辰越不如几场打戏呢。
荣戈面无表情呵呵一声:“我刚才就应该让你放一首《爱情买卖》。”
这意思是他真不觉得练个打戏,就能让对方不再喜欢他,用物质换对方的感情。
他这样一说《爱情买卖》,江辰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已经360°环绕在他的脑海,如同魔音贯耳。
江辰产生了跳车换到帅飞车上的冲动。
不然他今晚可能都伴随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入睡。
但是怕亲人两行泪,江总愣是忍住了。
江辰越:“反正现在的结果皆大欢喜不是吗。”
荣戈潇洒帅气的脸庞下是谨慎的心。
他摸着方向盘,脚踩油门,飞驰在高速公路。
“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
荣戈一语成谶。
江辰越回到公司后忙个不停,几乎不是开会就是出差。
而荣戈水了一周工资,随手将他在剧组的生活片段记录了下来。
帅秘书则是在忙碌的工作里抽出时间关注了下白遇礼近况,从各个地方收集到了小道消息。
周五下班前,帅秘书抱着一叠工作资料,对他们说:“现在关于白遇礼的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帅飞居然学会卖关子了?
荣戈二话不说选了一个:“好消息。”
正要选坏消息的江辰越收回了他的话。
帅秘书道:“好消息是白遇礼似乎打消了他之前想要邀请明星艺人们参加告白party的计划。”
“我从我们公司旗下艺人口中得知,白遇礼最近并没有对他们提起这件事,而且在其中一人旁敲侧击的情况下,白遇礼的回答是他和江总私下没联系,没有这种奇怪的安排。”
白遇礼说的倒是大实话。
荣戈这段时间观察过两人的联系频率,发现没有频率。
他们平时压根就不联系。
难道白遇礼真的只是远远仰慕江辰越,一见到荣戈这个“追求者”,就心甘情愿拱手让给他了?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荣戈认为江辰越请他来做保镖就是小题大做了。
一月十万送房送车,这钱用在哪里不好,用来请他解决这么简单的问题?
江辰越懒得等帅飞卖完关子:“那坏消息是?”
帅秘书说:“坏消息是,白遇礼依然在联系婚庆公司布置他的玫瑰花海,看起来没有完全放弃他之前的告白计划。”
“——他还要摆玫瑰花?”
荣戈第一次体会到了荣有乾送他来感受的社会毒打。
即使他早就有不好的预感,也不愿意面对这个惨痛的现实。
本来就快到手的第一阶段项目奖金直接飞了。
荣戈后背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双手环住了后颈:“既然是这种结果,那我也要摆了。”
江辰越心里轻轻一动,难道。
他已经有了猜测。
荣戈会这么做,他并不意外。
一种可能,是荣戈打算借着摆玫瑰花海的名义,让他在生日当天名正言顺的不去直面白遇礼准备的惊喜,而是去见荣戈,趁这个机会彻底打消白遇礼的念头。
也就是说,不需要当面听白遇礼的告白,就能不失委婉地拒绝对方,不必纠缠不必解释。
双方都留有体面,避免被娱记捕风捉影。
这么做的确最能见效。
如果荣戈后续想找他报销这笔支出,也不是不行。
另一种可能。
江辰越虽然不选相信,但联想到荣戈总是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比如“我对你一往情深”“我对你一片痴心”“真是甜蜜的负担”,他始终无法放松警惕。
荣戈可能喜欢他。
否则怎么可能说这种不清不楚的话。
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江辰越不愿意做个被动的人。
江辰越做好了这些心里准备,还是打算问个清楚。
无论是哪个答案,都不会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江辰越食指轻扣桌沿,沉稳淡定地问:“你也要给我摆玫瑰花?”
接下来他可以直接问为什么。
荣戈:“不。”
荣戈:“我摆烂。”
江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