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千记得林晚晚应该是答应过宋戈，会将这些人收押，并且刚刚还说过不会杀这些人，怎么此刻……
他担心是自己没有领会到师娘的意思，故此没敢应声。
林晚晚的目光动了动，又说道：“还有，这些人递交上来的名单里，如果有新的细作出现，也这样处置了，以每个人为中心点，亲眷好友，逐一审查，拿不准的……”
她轻抿嘴唇：“一律处死。”
“夫人……”云之贺咽了口口水，他感觉这样的动作有些太大了，在临京这样杀人，恐怕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和陛下的不满：“不是说……将这些人收监即可吗？”
林晚晚低低的笑了两声，她也不知道云之贺这个性格，是怎么受白三爷重用的：“你这么仁慈，不如你去景南做细作，看看那面抓了你，会不会同意把你关到死啊？”
云之贺被林晚晚的话说的哑口无言，林晚晚回过神，目光凌冽：“你忘了你战死的那些兄弟吗？他们可曾被仁慈的对待过？”
冯娇娇可曾被仁慈的对待过？
云之贺低下头，不敢在说话，林晚晚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语气便缓和了几分：“我的确说过不杀他们，可我没有说，要阻止他们自杀。敌人就是敌人，半分也不能留，留下了就是祸患。”
“收起你们那副慈悲心肠吧。”林晚晚的目光扫过业千的脸，最后还是落在了云之贺的身上：“或许有一天不用白三爷战死，你也能当上主将。”
林晚晚这话像是在教训云之贺，实际上是不想给自己一丁点儿的后路，她很害怕自己手下一软，有一两个景南的细作漏出去，那样的话，之前这些事情就白做了。
她得死死的卡住这道防线，她的手一松，将来会死更多的人。
更多的本族人。
她逼迫自己冷下心肠来，余光里，瞧见今日的确是有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林晚晚仰起头扫了两眼，问业千：“景南的月亮，更圆一些吗？”
“业千没去过景南。”业千恭敬的回答：“未曾见过景南的月亮。”
“呵……”林晚晚冷笑了一声：“圆什么圆，胡说八道！”
业千和云之贺也不知道林晚晚在说什么，谁也不敢接话。
这件事情林晚晚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刑部不敢怠慢，动作非常之快，其中例如戚同文一类的官员被牵涉，都察院也派了人，不出三日，人员便全部归案。
人都被抓了来，刑部尚书和都察院阁老坐在一处商议，在定罪文书拟好之前，是不是要在审一审，可两方都觉得手下的官员对付景南细作没有什么经验，都察院阁老打了个太极，套路刑部尚书再去找白三爷。
白三爷听着尚书大人的意思，知道是想让林晚晚送佛送到西，可他心里不大乐意，林晚晚因为冯娇娇的事情，误打误撞搅进了这里，废了多少的心血，现在还想劳累她？
那绝对不行。
故此，白三爷哈哈一笑，说不过是个妾室，当不得大任。
一句话，把刑部尚书给回绝了。
可刑部尚书已经这个年岁了，自然不会被白三爷给摆一道的，转头就将事情交给了张君阳。
林晚晚和张君阳是一家人，他要是搞不定，那就让他去找林晚晚吧。
尚书大人乐得两袖清风，不搭人情。
白三爷虽然没同意刑部尚书的话，却暗地里找了一趟都察院阁老，谈笑间，点了点阁老，隔日，都察院便带人将冯娇娇的舅舅给抓了，以牵连到景南细作一案之中，被抄了家。
全家下狱，冯娇娇的舅舅自然喊冤，可业千这么长时间都在经手赌坊的事情，他一个官员经营赌坊的证据也全在手里，一抵一消，冯娇娇的舅舅也就闭了嘴。
但活人闭嘴当然不可靠了，白三爷最终还是让业千悄无声息的料理了这个人，冯娇娇如果当初没有被她卖进醉花楼，或许今日，还能和林晚晚一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人啊，若是对谁动了杀心，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很难在压下去了。
钱肖带着人，仅用两天时间，就将和盛堂所有的账目查验完成，里面各式账目，稀奇古怪，有些银钱往来，就连钱肖都看不懂。
不过很快，他就从中发现了蹊跷，这里面隐藏的大部分都是联络的密语，和盛堂整整一面墙的药材柜子，实则屉子推进去，只占其一半，而后半部分，是来往的消息存档。
顷刻间，景南人近五六年的消息传递，全部大白于天下，苏恒将这些消息卷宗呈到陛下面前的时候，用了整整两个木头箱子。
在外掌管醉花楼官员来往记档的人，也很快被抓，记档连夜送到了林晚晚的桌案上，在近日里往怀远将军府来往的官员内眷作比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
唯独少了楚陵侯一家。
楚陵侯的二公主化名崔朔，说自己是做买卖的生意人，早在醉花楼那些普通的记录里就出现过，没有在这份秘密名单里，也是理所当然。
林晚晚和白三爷连将军府都没有回，直接在东府同苏恒还有林瑶连夜看了这些人的官职和姓名，与景南人供出来的名单核对之后，又同在和盛堂搜出来的消息来往核对。
全部完成之后，林晚晚的心里才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戚同文算是这里面牵扯最深的一个官员的，其他的倒也都无关紧要。
白三爷和苏恒商议，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份名单公之于众，毕竟人员众多，一旦深究下去，恐怕朝廷动荡，是要生乱的。
宫门下钥，白三爷和林晚晚谁也没走成，一直等到第二日，林晚晚方才回去补觉，白三爷直接去了内宫，他还有许多公务要办。
而苏恒则是带着两大箱子的往来消息，和近十本呈文，跟着文武百官去上朝了。
如今陛下身体不大好，也只有上朝的时候，能勉强看到一点儿精神，不过，当瞧见苏恒呈上来的整整两箱子景南细作的消息往来时，陛下的精神一下子就好了。
他一掌拍在面前的案牍上，声音在仪合殿上空，绕了三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