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千没想到这话会从林晚晚的嘴里说出来,他心里有些胆寒,这件事牵连这么广,最后该怎么收场呢。
可林晚晚没有想收场的事情,她觉得张君阳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当用雷霆手段,则用雷霆手段!
滟影作为景南族人,无论多少羁绊留在十三州的大地上,至死都不肯透漏半句关于景南的信息,如果她在畏手畏脚,或者对景南之人心怀仁慈,那岂不是对两国交战的将士们,没有半分尊重了?
在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之后,林晚晚一直深信每一条生命都弥足珍贵。
牺牲少数人换取多数人,在和平时代是一道考验人性的难题,但在此刻,这无关于道德和人性。
走上这条路,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每一个人的牺牲,也定然都是有价值的。
她能不再有任何的怜悯和犹豫,她始终还是要直面这种残酷。
这一晚,林晚晚睡的空前的好。
她觉得张君阳启发了她,而她也放过了自己。
隔日,用过早膳,林晚晚想乘车往苏恒的别院去,宋戈被关押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如今还没有自杀,但同时也没有任何的招供,业千也动了刑,可是毫无作用。
不过,很快,林晚晚就明白宋戈在坚持什么了。
她刚换好外出的衣服,门上便有人来报,说是京办督查刘大人的夫人到了,林晚晚最近一直在忙景南的事情,对这位刘夫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
可毕竟是官眷,林晚晚也不好不见,只能在换了见客的衣服,往见客厅去,刘夫人已经在等了,看到林晚晚进来,忙站了起来。
她还没扶正了,这京办督查的正室夫人,看到自己紧张什么?
“夫人请坐。”林晚晚冲刘夫人笑了笑,让下人奉了好茶,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刘夫人,见她神色有些尴尬,虽然坐在那里,可周身上下都不大自在。
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京办督查具体是个什么品级,林晚晚也不知道,不过她一个妾室,终归还是客气点儿的好,故此没有坐在主位上:“恕我糊涂,领会不到夫人的意思,不知道贵步前来,所谓何事?”
林晚晚也想客气两句,可她没有时间客气,毕竟宋戈那边还吊着,随时有可能自杀,她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从宋戈嘴里逼问出什么,但不去看一看,心里总是不甘心的。
故此,也就开门见山了。
“林夫人这样的爽快人,当今真是少见。”刘夫人强笑了两声,便没了后话。
毕竟两个人实在是不熟,想开口正事之前客气两句的话都没有,她心里斟酌了半晌,还是觉着,先不说了,寒暄两句拉拉关系算了。
可谁知还没等开口,梓兰忽的从门外快步进来,伏在林晚晚的耳边:“夫人,司天监奉谕顾大人的夫人在门外请见。”
林晚晚神情复杂的看了梓兰一眼,脑袋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三个问号。
司什么监?
这……别说这什么夫人了,林晚晚就连这个官职都没有听见。
梓兰微微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可林晚晚这跟前儿还待着客呢,也不能抽身去见:“你让珣姨娘去陪着说说话,就说我跟前儿有客,说两句话,立马过去。”
“好……”梓兰点头,转身刚要走,清河又从外面进来,到了林晚晚身边:“临安府丞掌案内眷周夫人,门外请见。”
……
林晚晚逐渐呈现放弃的姿态。
这都……怎么回事?
怎么一大早晨来了这么多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官眷,这怀远将军府门前,如今已经三辆车架了吧……
可终究还是林晚晚太天真了,这一上午迎来送往,林晚晚见了七八位夫人,每一个人来都是带着各式礼品,问是什么事情,又都不开口,转眼间,光是这些夫人送的东西,就堆了一屋子。
如今白三爷在朝为官,林晚晚身份也不高,她不能称病不见,少不得来一个客套一番……
一日的工夫,林晚晚认识了许许多多的官眷夫人。
这事有反常必为妖啊……难不成白三爷升迁了吗?
他已经是禁军统领了,身体又不好,怎么可能在升呢?
再升就是谋反了啊……
那这些人来巴结自己干什么?她家这边刚送葬了正室……难不成是,大家瞧着她要被扶正了,提前来走走关系?
可这扶正不扶正的,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别的都好说,上午来的那个什么司天监的顾夫人,她夫君一个在内宫看天象算命的,跟自己这怀远将军府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白三爷找到林晚晚的时候,瞧见她正搬了个凳子,坐在那堆礼物面前,皱着眉头喝茶,满脸就只有一句话——
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白三爷在后面唤了一声:“夫人如今也被人巴结起来了?”
林晚晚看到白三爷回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也没有留意他挖苦自己,赶紧走过去,拉着白三爷去看那堆东西:“三爷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白三爷也确实被这些东西惊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人家都说,林相府前,门庭若市,可今日宫里有些内官在嚼舌头,倒是说我的怀远将军府,堪比相府了,我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倒是明了了。”
“你别说风凉话了!”林晚晚想把白三爷的头按到茶盏里:“我那边还有宋戈没审呢!今儿我这门槛都被踏破了,梓兰刚才说,门上又递过来三张帖子,是明日要见的,就这样,不出三日,我就能把临京城里所有的官眷都摸个门儿清。”
“挺好啊。”白三爷笑道:“你往日里都是看生意看账本,听听这各个府里的趣事儿,也能开心开心。”
“那还是您自己听吧。”林晚晚搭在椅子边儿坐了,抱着肩膀:“我如今听的,百家姓都会背了,谁与谁倾心,谁与谁有怨,一件没记住,光听热闹了。”
白三爷觉着一脑袋问号的林晚晚特别有趣,他支着头,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林晚晚的耳垂:“那你就没想过,宋戈没死,是在等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