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供状转手交给了一侧的衙役,衙役递给师爷,师爷又递给了冯知县,冯知县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知道今天这个局面,恐怕他是帮不了柳郎中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在二堂审这个案子了,现在外面都是围观的老百姓,他想退一步,都退不回去,只能艰难的清了清嗓子:“传和善居柳郎中来。”
这事儿传不传他,也不大要紧了,有这个供状,便可以直接抓人了,不过这也是冯知县目前唯一能为柳郎中做的事情了,他也得有办法,跟幽州的知州交代。
林晚晚退到一边等着,趁着冯知县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她轻声的问业千:“我只让你跟着他,谁让你把他提到这里来?”
“我师父。”业千登时有些无辜,脸色惊慌起来:“我……我不应该来吗?”
林晚晚心里也猜到八成是白三爷的指使了,业千在寿安堂这些日子谨小慎微,多一步路都不敢多走,怎么会自作主张。
看他吓得脸色都有些白了,林晚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这么吓人:“没有,多谢你。”
业千长长的舒了口气,站在一侧的王掌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晚晚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王掌柜也只是轻轻的摆摆手,让林晚晚不要问。
不到一刻钟,柳郎中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这里的事情,早就有人报给了他,所以他也有心理准备,丝毫不慌乱。
这是林晚晚第一次见到柳郎中,他身材消瘦,眼窝深陷,两个颧骨凸出来,就像是一只老鼠成精了一样,林晚晚有些厌恶,蹙了蹙眉头。
柳郎中走到内堂,冲冯知县拱了拱手:“大人一向可好?”
他上来就套关系,冯知县登时下不来台,敲了一下惊堂木:“放肆!这里岂是叙旧的地方?”
柳郎中的不慌乱,大部分来源于他认为冯知县肯定会帮他,可是现在看起来,冯知县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愣了一下,连忙改口:“是是是,是小人冒失了。”
“你自己看!”冯知县把手里的供状丢到堂下,柳郎中捡起来,快速的看了几眼,马上跪在了堂下喊冤:“大人!这是栽赃陷害啊大人!”
林晚晚被柳郎中变脸的速度惊到了,也被他胡搅蛮缠的功力惊到了,可冯知县觉得很满意,他脸色轻松了几分:“哦?速速道来!”
“这个人名字叫钱肖,以前的确是我和善居的伙计,不过七日之前,他犯了错,被我骂了一顿,撵出去了。”柳郎中说到这里,把供状往前递了递:“这定然是他蓄意报复的!”
林晚晚没想到柳郎中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咯噔一下,正感觉不好,之前假死的那个老头突然往前跪爬了几步:“没错!大人!这是我另外一个儿子!前几天被撵出来,怀恨在心!必是他诬陷柳郎中的!”
“你们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林晚晚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片人:“儿子为了钱,能豁出父亲,让父亲吃药假死,如今又为了这个什么柳郎中,父亲又把事情推到自己儿子身上,精彩啊,太精彩了!”
不过林晚晚感叹到这里,忽的觉察不太对,儿子为了钱,坑害父母的事情,时常有的,可父母却极少因为钱财会坑害亲生骨肉的……
“你们是觉着,他晕在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们就能随便给他编故事了是吧……”业千把年轻人丢到了柳郎中身边,拢起他后面的头发:“看到了吗?他是银针封了穴位,现在我把银针撤走,他立刻就能醒过来,不如,你们这群父父子子的,当面说话啊?”
林晚晚也也没想到业千还留了这一手,可是在看柳郎中的脸色,似乎并没有恐惧的意思,她感觉事情似乎正在往不利于她的这方面发展。
业千手下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挥手之间,钱肖颈后的三根银针就被拔下来了,与此同时,钱肖猛抽了一口气,转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到大堂上这些人,他吓得连连后退,但因为双腿都被打折,只是往后爬了几下,就疼的不敢动了,柳郎中看着钱肖,眼睛里的威胁已经昭然若揭了:“钱肖,这供状可是你写的?”
“我……”钱肖的脸都在颤抖,只说出这一个字,后面的话,就在也说不出来。
柳郎中虽然跪着,可整个人的气势,比冯知县还大上几分,活像个审案子的官员:“说!”
“是……他……”钱肖被吓得抖成一团,只能回头去指业千,可看到业千的时候,他就更害怕了,腿上的疼痛也一阵一阵的传来,他两下都得罪不起,恨不得原地晕死过去。
堂上正僵持着,门口传来一个极小的声音:“夫人!夫人!”
林晚晚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三才正扒着衙役的水火棍,往里面抻着脖子喊自己,坐在上面的冯知县也瞧见了,他正心烦找不到人撒气,顿时呵斥到:“什么人,大声喧哗!”
“大人,小人是玲珑斋的伙计!”三才听见堂上问,赶紧回答了一句,但是他没走进内堂,只是举起手里的一个东西:“有生意上的事情,问我们家掌柜的一句话。”
林晚晚回头看了一眼冯知县,他现在正一个脑袋两个大,想着趁着这个时间清净清净也好,就使了个眼色,让林晚晚过去。
林晚晚走到三才跟前,三才将手里的一个缕金线的镂空镯子递给了林晚晚:“秦掌柜让我给您的,还说,让您记着账本的事儿,看完了,还是快送回去的好。”
账本的事情,林晚晚大约能明白,应该是三爷提醒她,若是柳郎中和冯知县关系很亲近,那便暂时先不要提账本的事情,但是这个镯子……
她掂了掂镯子,不解的看了看三才,发现三才的眼神往钱肖的方向撇了一眼,心下顿时了然,点点头,她又转回了内堂。
林晚晚不好意思的冲冯知县笑了一下,撩起袖子,露出腕子上,三才刚刚送来的镯子:“东西落在了铺子里,谁知道伙计巴巴儿的给我送来,扰了大人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