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团圆宴上的话,晚晚听见了。”林晚晚不在看白三爷,这话她原不该说,一面回绝着,一面又做出一副事情或许有缓和余地的样子,这种绿茶行为,林晚晚是做不了的。
而她开口说这话,不过是见不得白三爷目光里的失落罢了,他霁月清风一样的人物,实在不该在自己身上多费心力:“所谓一见如故,未必定然是良人,便是至交,也说不定的。”
这话出口,林晚晚自己的心里都坦荡了几分,她再一次抬起眼睛,变成了往常那个谈笑风生的林掌柜。
“夫人所想,正是在下所想。”白三爷颔首,他接下了林晚晚这句话,他瞧定的人就不会松手,只不过眼前不是合适的时候,便如同朋友一般相伴也未尝不可。
世事无常,说不定哪一日,他们便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此地老天荒了呢。
想到此处,白三爷心中也多了几分释然,他站了起来:“我也出来许久了,要回去了。”
“三爷身体一向不好,该多歇一歇。”林晚晚也站了起来:“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忙完,便不送了。”
依照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用那样客气,白三爷笑了一下,自己打帘子走了出去,林晚晚没有跟着,自己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的眼神落到刚刚白三爷面前的那盏茶上,心里怅然若失,像是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从手指缝里溜走了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掌柜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林晚晚,反而被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天,掌柜的你怎么坐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林晚晚慢慢抬起头,神色像是有些迟钝的样子,在秦掌柜眼里,林晚晚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如今看着她,与往日有几分不同:“掌柜的,你怎么了?”
“没事。”林晚晚回过神来,手指轻轻的点了点眼角:“错过了一件上好的玉器。”
秦掌柜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看她与那位客人很熟的样子,原来是谈生意的,他随口劝道:“错过了这件,还有会更好的,掌柜的倒也不必为此烦心。”
林晚晚挑了挑眉,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只觉得苦到了心尖儿上:“不会了……或许,在遇不见这样好的了。”
秦掌柜有些疑惑,他干玉器行这么久了,还没听说什么样的玉璞就是顶尖儿的了,可是看林晚晚的样子,也不像是随口说说,只能安慰她:“玉器这东西,一向讲究缘分,或许是与掌柜的缘分尚浅罢了。”
“我知道。”林晚晚点点头,重新扬起脸上的笑:“就是,有几分遗憾罢了。”
人生在世,便是无数的遗憾交织在一起的,她此刻的心情,无人能够劝慰的了,林晚晚自己出去走了走,方才缓过来一点儿。
过了中秋,便是九九重阳节了,便也正好是这一日,张君阳将收来的洪莲草送到了寿安堂,林晚晚打开看了看,和自己去年种的没有什么差别,看来自己这手艺是彻底的保不住了。
这对于她来讲也不算什么,现在的林晚晚,且看不上这样的小钱,她只是留意了一下张君阳的腿,发现他一点儿也不跛了,行走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张君阳提起自己的腿,当然也很高兴,只是说,如今若是走的快了,还是会稍微有点儿痕迹的。
这是肯定的,现在的她要什么没什么,能给治成这样就不错了,真以为在现代,上面打着无影灯,下面铺着中单,手里拿着电钻往腿里打钢钉治回来的吗?
而且他这才多久,伤筋动骨还得养一百天呢,且养着去吧。
张君阳送完草药,就着急回去,林晚晚送他的时候,侧面打听了一下他母亲的事情,张君阳自从回到庄子上,就没有跟母亲有过什么来往,如今张王氏怎么样,张君阳也并不知道。
林晚晚听了,并没有说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和白青青聊了几句,白青青让林晚晚别管,便是父母子女,想要化解中间的矛盾,也需要一个时间,再者,张王氏不是值得可怜的人,管这些事情作什么。
白青青现在活的越发明白了,反而像是林晚晚过于操心了一样,她感觉自己也很理亏,就没有说什么。
胜哥儿只是拿了个馒头,就回了房间,林晚晚总感觉胜哥儿自打入了秋,整个人就不大说话了,感觉心情也不太好。
可胜哥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很稳重,像个大孩子,有些事情他要是想说,可能早就说了,不想说的话,自己去问,只会让他心里更加不舒服,所以林晚晚也没有追问,只是吩咐他早休息。
转眼就入冬了,三个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林晚晚甩手掌柜也的确什么都不管,用王掌柜的话说,就是不知道林晚晚整日里在稷山县逛游什么。
她自然也不是瞎逛游,有几次她从光宝阁回来,留意到城东少有药材铺子,那边的人要是想要抓药或者是看病,都要跑到他们这边来,很不方便。
若是在那边能开一个寿安堂的分号,或许生意也是会不错的,只不过这种事情,便是寻常百姓看不出来,那范家一个做惯了生意的人,怎么会看不见这样的商机,他家都没有在城东落药材买卖,这里面肯定是有点儿事情的。
林晚晚坐在城东的茶馆里,端详了好几日,心里定了主意,想先和王掌柜打听一下,就丢下铜板,回了寿安堂。
可如今天色晚了,王掌柜近日身体又不好,这个时间,估摸着早就回去了,她也没着急,想起上一次白三爷帮她在柜上记账时,手指冻的通红,她便买了一个样子精致的手炉带了回去。
等到家的时候,寿安堂的正门已经关了,林晚晚从小门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念儿是不管刮风下雪都在外面疯跑,梓兰冻的只躲在厨房烤火,坚决不踏出去一步,各个屋子的烛火都燃了起来,窗子透着亮光,唯独胜哥儿的屋子里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