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脸色一变,白三爷原话是“一个要紧的人生了气”,现下便转过来跟她道歉,这言下之意,岂不就是自己便是那个要紧的人了?
林晚晚的心有些乱,她忙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三爷说的是什么话,我竟然听不懂了。”
白三爷不知道林晚晚是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还只当她是没有消气,只得叹了口气:“夫人且放过我吧,下次若是她在来给夫人添堵,我必然不答应的。”
见他诚心认错,又把姿态放的那么低,林晚晚偷偷笑起来,她倒是不知道,白三爷竟然还有这样吃亏的时候,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不过这里是玲珑斋,前面来来往往的人多,见了他们站在这里说话必然也不好,于是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三爷还未来过玲珑斋吧,不如到后面瞧一瞧?”
“那……”玲珑斋什么的,白三爷是当真没兴趣,他来的目的是认错,林晚晚不生气了,他的目的才算是达到了:“夫人不生气了?”
林晚晚才不那么容易松口,勾唇笑了笑,掉头去了后面,白三爷没有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玲珑斋后面的院子不比寿安堂的小,只不过玉石是最占地方的,还有各种雕刻的器材,堆的满满的,三爷放眼望去,简直就是一片石头林。
“你同许掌柜那次堵玉的事情,我也是听说了的。”白三爷的手放在玉石上摸了摸,他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也发表不出什么意见来:“当时就很是佩服夫人的魄力。”
林晚晚笑了起来,又摇摇头,叹道:“罢了罢了,三爷可别再恭维我了,早间的事,也是我的话,说的有些急了,三爷别放在心上才行。”
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些小心思,白三爷都看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他也没胆量戳穿林晚晚,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谁先动了心,谁先认怂。
这就是道理。
林晚晚请三爷在后面的屋子里坐了,有赶制玉器的工匠给奉了茶水,待人出去了,三爷方才开口:“我也不知道灵欢和夫人讲了什么,便是想分辨,也无从入口,只求夫人明鉴吧。”
他说完,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无辜,仿佛是林晚晚若是在咬着这事不松口,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什么嫡庶之分,我从未在意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庶出,不过是与家里少有往来罢了。”白三爷顿了顿,靠在椅子上,神色随意:“嫡庶二字,离了高门阔院,便什么都不是了。”
这句话,林晚晚倒是十分赞同,原主也是庶出,可现如今除了京里来的人,便是在稷山县,都没有人会提起这件事,谁见了她,也是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林掌柜的。
她知道自己多半是误会了白三爷,便垂下了眼睛:“那……灵欢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三爷是嫡出的……”
“她说什么,背后的又是什么意思,夫人冰雪聪明,不明白吗?”白三爷转过头,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了林晚晚的身上。
这一刻,他忽然想把一切都挑明。
一分钟都不想在等下去了。
可林晚晚躲开了他的眼睛,也躲开了这句话:“你们是多年的故旧,自然彼此心意相通,我不过是个外人,又能懂什么。”
她这字字句句放在白三爷的心里,让白三爷皱起了眉头,他心里有些生气,他认为林晚晚必然是什么都能感觉得到的,只是一退再退!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便是表明心意,又能如何呢?
他刚想张口,反而是林晚晚抢了先:“再者,三爷是要娶灵欢姑娘的,凡事,还是该以她的心意为重才行。”
白三爷脸色一变,神情肃然:“谁和你讲,我要娶她了?”
林晚晚的眼神慢慢的挪到白三爷脸上,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这个问题也根本不用回答,白三爷搭在椅子上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些天,她都和你胡说了什么!”
“三爷消消气。”林晚晚也没想到白三爷会因为这事儿动怒,看起来,确实是灵欢在胡说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觉得这不是大事?”白三爷反问林晚晚一句。
林晚晚原本就是不想让场面太尴尬,可现在被白三爷这么一问,反而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是什么都不能说。
对于原主来说,她走出了那个庄子,到稷山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铺子,这已经是一个错误了,可这个错误,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便是将来有一日事情真的闹到京城,她也是有底气站在将军府门前,和那户人家理论的。
但是有些错,她犯不起。
威北将军不是没给过原主机会,可原主在知道三将军已经战死的情况之下,执意进了门,若是现在自己在跟这位三爷不清不楚的厮混下去,那礼法、道义没有一样会站在自己这面。
别说是世人,就连林晚晚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三将军为国尽忠,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寒了他的尸骨,她必须要给自己这颗旁支斜溢心,筑起一道高墙。
“这是三爷的大事,晚晚的大事,早就已经了了。”他们都是聪明人,林晚晚的这句话,就已经给了白三爷很明确的答案
——咱们两个,永远都走不到一件事情上去。
白三爷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守寡,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林晚晚既然动了他这颗波澜不惊的心,白三爷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可自己是不可能表明身份的,那么难道让她背负着一个放荡的坏名声吗?
最后一刻,白三爷忽然就退缩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给林晚晚带来什么,在没有确认自己能够百分之百保护好她的时候,白璟辰一点儿险都不敢冒。
这是他想捧在手心里的人,他须是慎之再慎。
“夫人所言……”白三爷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抬起眼睛时,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