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圆回过头,冲她微微一笑:“没什么,方大夫,谢谢你们,我们萍水相逢,却得你们如此帮助,我刘圆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的笑里掩藏着些许悲凉和轻松,像交代后事般,方芳道:“刘叔,我现如今也是留芳村的一员了,大家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刘圆道:“应该的,应该的,我叫了小期去买些好酒好菜,把大家伙都叫过来坐坐。”
方芳垂下双目,应了一声:“好。”
及至到了晚上,除了留芳村众人,连谢素城和腾飞扬也跟着一起过来凑热闹。
酒杯倒满,刘圆站起来,满是感激地道:“各位,承蒙各位鼎立相助,我刘圆才能多活这几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一杯薄酒敬在座的各位,若我刘贺还有来世,一定结草衔环的还与各位。”
“刘叔,怎么说这些丧气话,蔡彪还活得好好的,他都没死你怎么能死。”
“就是就是,来来来,刘叔,我敬你一杯。”
“刘叔,我跟你说,我今日在矿石场看到有个女人过来找蔡彪算帐,哈哈哈,你是没看到那女人有多凶猛,把蔡彪的头发都撸掉一撮,偏偏蔡彪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哈哈哈……”
众人围着刘圆说笑之际,有个人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起身往村口的方向去了,方芳对林小楼使了个眼色,林小楼当时就跟上去了。
那人正是孟攀之,他一路极为小心,先是去了茅房,再然后又装作喝醉一般,东摇西晃的往村口走去,只是不是平常众人出入的出口,而是留芳村后面的一片树林。
月光暗淡,一颗星星也没有,孟攀之边走边回头,确定没人跟上后,这才在林子里跟一人汇合,因距离相隔比较远,林小楼根本听不清两人的话,过了一会,那人离开,孟攀之把手放在唇边,发出鸟鸣声,林子里赫然出现数十个黑衣人,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林小楼心中大骇,想赶紧回去同黎泽安几个人通风报信,转身走了几步,一道寒光向他迎面砍来,林小楼出刀打开那寒光,立时便与那人缠斗起来。
与此同时,留芳村里,到处都是一片尖叫哭喊声。
数十个黑衣人,一出现便是一声不吭的杀戮,黎泽安几个还好,可怜的是那些手无傅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一剑抹了脖子,鲜血一地。
蓝衣和悠然还在小期家里,方芳心里着急,径直就往小期家里跑,浑然不知有个黑衣人目标正是她,一剑隔空穿来,好在黎泽安及时察觉,一个匕首飞出去,堪堪将那剑挡开了,正中方芳脚下。
命悬一线的恐惧让方芳瞪大了眼珠子,吓得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黎泽安扶着她站起来,语速极快地道:“芳儿,这些人应是有备而来,留芳村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几个对付着,你赶紧带其他人往外撤!”
“撤,撤去哪里?”
他们是流放犯,出入都是要通关文书的,若来的人已经把守了城门,他们又能往哪里跑?
“娘亲!”
黎泽安刚要答话,一道稚嫩的声音倏地出现在身后,方芳惊恐地回头,冲睡眼朦胧的小家伙大喊道:“悠然,快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黑衣人发现了小家伙,手一抄,直接抱起她飞身掠过屋顶,黎泽安咬牙发力追了上去,同那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悠然被夹在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嚎啕大哭,朝方芳的方向奋力伸出双手:“娘,娘,娘亲!”
一声声地叫唤,喊得方芳心碎不已,她一边跌跌撞撞地寻了个梯子往屋顶上爬,一边安抚小家伙:“悠然别怕,别怕,娘来了啊!”
“娘,娘!”小家伙哭得满脸都是泪,小手小脚愤力挣扎着,打着那黑衣人,“你是个坏人,放开我,坏人!”
那黑衣人一手抱着个孩子,一手还要跟黎泽安对打,几个回合下来,吃力至极,偏偏悠然是个极滑溜的,挣扎不管用,小家伙立时急了,直接狠狠一口咬了下去,那黑衣人痛呼一声,手上力道就松了。
“悠然!”
“悠然!”
“哇,娘!”
方芳屋顶爬到一半,心神俱裂,眼睁睁地看着悠然从半空落下,即将落地时,一人飞身掠了过来,堪堪接住小家伙,正是腾飞扬。
小家伙愣了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腾飞扬灿然一笑,伸手弹了弹小家伙的脑门:“好玩不?”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地回答道:“好好玩,我还要再玩一次。”
腾飞扬眉眼飞扬:“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啊。”
方芳又好气又好笑,刚刚差点吓得她自己也快跟着跳下去了,赶紧手脚并用地下了屋顶,接过小家伙第一件事,就是“啪啪”打了两下屁股。
“不是让你在家乖乖睡觉吗,你跑出来干嘛?”
“娘,”莫名挨了打,小家伙把嘴扁着,委屈至极,“你不要说我了嘛,我知道了呀。”
“你知道什么呀,”方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蓝姨呢,她去哪了?”
“蓝姨还在家睡觉,我想娘给我唱歌。”
牢牢地抱紧小家伙,周围都是厮杀的人群,腾飞扬护着母女两个往后退,头也不回地道:“方大夫,出了村口你就带着他们往军营跑,眼下鲁瑞正在那里。”
方芳猜到他想做什么:“鲁瑞会为了我们这些人杀了蔡彪吗?”
“会的,我们在营里地留了不少好东西呢,喏,以防万一,你把这个带在身上。”
腾飞扬说着,扔了把带血的短刀过来,方芳迟疑地接过,虽然仍是害怕,还是将那短刀藏在了怀里。
众人四处逃窜,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有黑衣人的,更多的是留芳村的,尖叫和哭喊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绝望。
刘圆拿着把锄头奋斗抵抗,头上身上早都见了血,他大呼道:“尔等何人,若是来杀我灭口的,只管对付我一人就好,杀些无辜之人做甚!”
黑衣人彼此对望一眼,无一人答话。
方芳颇为疑惑,难道不是蔡彪的人?
刘圆又道:“若是我束手就擒,尔等可否放过旁人?”
一个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偷袭过来,瞬间将刘圆劈得趋趔向前,他早已伤重,抱着必死的心就与那人打了起来。
一个反击,刘圆就被人一脚踩在地上,束手无策,眼见着那黑衣人的剑已经扬了起来,方芳慌了神,想也不想地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头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