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勒望着头顶上的木板,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来来往往的人的踩踏,总会给他一种这木板马上碎裂的感觉。上层地板上面不断滴下来水珠,有时候会是黏黏的油滴,亦或是一些腥气恶臭的血水,砸在阿卜杜勒头上,这让他很难受。但是周围拥挤的人又压得他没法挤出双手拨弄掉这些恶心的液体。体臭味,呕吐物的味道弥漫在这个50多人挤满的狭小夹层中。阿卜杜勒旁边有个女人,她似乎是精神不正常,不停呕吐,有时也会不受控制的傻笑,这让他心里很窝火,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是一艘偷渡船,船长向这些来自中东的难民,慈悲地每人收了300美元,承诺他们会在几天到达空气鲜美没有战乱的欧洲社会。这50多人,被关在船内底板与货物间隐蔽的小房间里。上船时,船长一再嘱咐,不准闹事,一切听他指挥,尽量保持安静。
阿卜杜勒身边这些人,几乎都是因为战争逃命去欧洲的人。在他们眼里,欧洲人都是金发碧眼的样子,所以他们看阿卜杜勒的神情就会显得很怪异。明明这个孩子拥有一个穆斯林类型的名字,却长得和他们印象中的欧洲人没有多少差别。
只有阿卜杜勒自己明白,自己的母亲是被拐卖来的中东,后来跟随一个信仰伊斯兰教的欧洲男人结了婚,后来他便出生了。只是自己的父母在战争中被叛军杀死,自己偷偷逃了出来,拿着父母的遗产,开始了这条溯源之路。
“砰砰砰”,头顶上传来巨大的拍木板声音,船长趴在地板上说道:“安静,不准吵闹,有人来了。”木板上堆积的灰尘落在人身上,一时间让许多人难以呼吸,但是它们也只能忍住。毕竟,如果有一个人出声,全船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几艘游艇停在偷渡船前方,一辆大船跟在远处。船长眼尖发现这些人是海盗,心里不禁一沉,这趟真的凶多吉少。十几人通过钩索爬上来船,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后面跟着一群身上遍布纹身的男人,此外,还有一位老人。领头男人喊道:“这是什么船?”
船长一副讨好的嘴脸,“我们就是艘货船,偷偷运些烟草红酒之类的,真的就是讨个生活。”说着拿出一沓美金,递了上去。
领头男人接下美金,绕过船长,在甲板上转着,:“烟酒……看起来真的很像一艘正常的船,确定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吗?”男人拔出手枪,用衣服边角擦拭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
“真的……,真的只有这些。”船长咽了咽口水,
男人笑了一下,“别紧张嘛,没有就没有,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身后跟着的海盗一齐笑了出来,只有那个老人抽着烟盯着船长一言不发。
“既然你说没有,那让我们搜一下,想必也不会介意吧。”男人给手枪上了膛,亮晃晃的黄金手枪刺得船长眼睛疼。
“没问题。你们去搜吧。”
船长心里清楚这些海盗是做什么的,现在说着搜搜,其实不过是他们搜刮钱财的借口罢了,当然,钱被拿走了倒不是现在最要紧的。常年在刀尖上舔血,自己吸那些难民的血,总会有人来以同样的方式还给自己。只是……船长抱着一丝希望,房间很隐蔽,他们一定发现不了。
一伙海盗直奔船员房间,驾驶室,货物室。这些以抢劫为生的暴徒明白最有钱的东西,都在这几个地方。船员有怒气也不敢发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搜刮走。
一个胖子拿着一个收音机,兜里塞了一堆美金,刚准备走出房间。突然,一阵咳嗽声进入了他的耳朵。
“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没有。”他口中的哥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没时间理会他。
胖子摸摸头,也就没当回事,或许是自己幻听了。
“咳咳。”
胖子反应了过来,他哥也看向了他。
“你咳嗽了?”
胖子摇摇头。
接着,二人望向脚下的地板。
当明亮的光线猛烈地闯进阿卜杜勒眼睛之时,众人都沉默了。阿卜杜勒旁边的那个女人没忍住,咳出了声。
“有什么要说的吗?”领头男人指了指后面的50多名难民。
船长一下跪在地上,再然后,一阵殷红的液体从船长脑后飞出,他像一个被放气的气球瘫软在地。
后面的难民看到船长死了,一个个哭着喊着要跑。海盗拿着枪喝住他们往后退,暗无边际的海面上飘荡着这些难民的哀嚎。
领头男人看到难民这一幕,很激动,笑着大声宣告到:“别急别急,马上就到你们了哈哈哈哈哈。”
甲板上血流如注,杀戮的腥气弥漫在海面上。
阿卜杜勒看到前面的人中弹了,自己也随着倒下,他希望没人发现他。
但是他装尸体装的太假了,不小心动了一下,就被巡查的海盗发现了。
“哦,可怜的孩子,你真是个幸运儿。”
阿卜杜勒哭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别杀我,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随后重新安上子弹。
就在这时,一直在后面抽烟的老人喊住了他。“别动手,这个孩子我很感兴趣。”
老人走上前,和蔼地说道:“为了活命,你什么都能做吗?”
“是的。”阿卜杜勒小声说道。
老人拍了拍他,转头看向领头的男人。“这个孩子我收养了。”
男人面露不快,不过也没有顶嘴,只是转头看向阿卜杜勒,“孩子,这里面有你以前认识的人吗?比如朋友之类的。”
阿卜杜勒连忙摇头,“我的朋友都死了,家人也在家里都去世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没有看向老人,做个了离开的手势,余下的海盗就开始收拾船上的惨状。
老人握住阿卜杜勒的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我收养你。你的名字是什么?”
“阿卜杜勒·艾麦尔。”
老人沉思了一下,“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中亚人。我叫格雷昂特·乔尔巴夫。你以后就随我姓,至于名的话,就叫泰勒吧。”
“泰勒·乔尔巴夫。”
“泰勒·乔尔巴夫。”
“泰勒·乔尔巴夫。“
阿卜杜勒一直在重复熟悉这个名字,幽幽的声音在海上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