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父亲,我不知道我未来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但我可以清楚的是,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这样的生活压得喘不上气。
窗外响起清脆嬉闹的鸟鸣,黎安这才从回忆中将自己抽离出来。
他起身拉开窗帘,天光乍现,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微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地毯上,这提醒少年该收拾自己的房间了。
黎安不动声色的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随后又将病历单塞到保险柜里。简单洗漱就下了楼。
“鸣鸣这么早就起床了啊?桌上有早饭,自己去吃啊。”负责洒扫的阿姨面带笑意的望着他。
“白姨,早饭我就不吃了,先去上课了。”
黎安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哎,我儿子要是有你那么用功,那么有出息就好了。”
背后是阵阵感叹,黎安也只是摇了摇头,并不作答。
叮的一声,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那个女孩的消息。
“你能不能借点钱,爷爷的下葬仪式还没办。你可以写借条,我保证一定会还给你的。”
“银行卡号。”
黎安并没有转太大的数目给她,但也绝对是绰绰有余了。他的父母家教极严,若是被查到这笔账数目巨大,他们肯定会去找那小丫头的不痛快。自己并不想牵连旁人。
沙发上的女孩看着转来的数目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膝盖直接磕到面前的茶几上,疼得她直龇牙。
“嘶……好疼。”
五十万!
温颜拿手机的手都在抖,她微信还从来没有超过两百块的转账。
这家伙对钱是有什么误解吗!?
她扶着额头心中惆怅,正盘算着怎么开口还回去。
“其实不用给那么多,用不上。”
聊天框是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可却是什么都没有发出来。
过了一会,那头才发来寥寥几个字。
“没关系。”
搞什么?输入了半天就发那么几个字。话是这么说温颜还是通过微信给他转回了二十万。
“忘记告诉你了,那帮狗男女本来是已经被判刑了。但他们不满意这个结果,提出来了上诉,一个星期后就开庭了。你……”
犹豫了一会,温颜还是给她发了下半句。
“你能不能来陪我开庭。”
等了好几分钟,那一边洋洋洒洒发来一大段话。
“我这两天可能不会过去了。你还是未成年,看这个情况,极有可能会被判缓刑。抚养你到成年之后或者让你其他亲属抚养,你多注意。”
看完消息她心中百感交集,不过几天时间她的爷爷去世,她的父母或即将将被判刑。
她居然成了一个孤儿。
温颜自嘲的笑了笑,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爷爷下葬的时候她没有请任何人来,一个人默默的办了丧事。
直到爷爷进火葬场的时候温颜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爷爷他,真的死了吗?
也许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了,爷爷还会在暖阳下搬个小板凳晒着太阳。又或者和邻居在小区里下象棋。在晨雾里打太极……
不知不觉温颜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原来梦只是梦。
她的爷爷是真的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温颜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再不敢去看屏幕里的情况。突然,电视黑屏了。她再也忍不住,空荡荡的房间尽是她沙哑的哭声。
美妙的夏夜一片沉静,欢快的歌声再也不见踪影,树林中也不再有灯火阑珊,一切沉寂了,消失了,死去了。
死亡最痛苦的不是已逝之人,而是那些深深爱着他们的人。你怎能叫他们忍受思念的苦楚,毫不在意的活着。
人说,真正的死亡是被人遗忘开始,那我一定会记得你,直到我忘记为止……
“爷爷,一路顺风……”
陵前,温颜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她一路是恍惚的。直到看着人将他下葬,温颜才回神。
爷爷下葬以后,开庭的日子也接近了。黎安这几天也一直没有联系她。温颜打开聊天记录,最后的时间还是六天以前。
犹豫了一会,还是给他发了消息。
“爷爷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父母的案子明天下午就开庭了。还有,谢谢你前两天的照顾,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那头并没有回应,温颜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并没有多少交流,但她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心底似乎蔓延着一种莫名的悸动,温颜下意识的甩了甩头,想甩开那些奇怪的感觉。
“心里总觉得乱糟糟的。”
第二日
今天是开庭的日子
开庭之前温颜去了忘忧湖,以前吃完晚饭爷爷经常带她来湖散步。正午时分,周围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廖廖几个商贩。
温颜买了根雪糕走到桥上。她顺势将半个身子跨出栏杆,坐在桥的栏杆上。
灼热滚烫的日光透过桥下的柳树阴在地上投射出一圈圈斑斓的光斑。桥下有路人撑着鱼竿垂钓,有人拿着扇子乘凉。
阵阵微风夹杂着一丝栀子花的淡香,温颜闭上眼静静享受这一刻。
蓦然,腰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温颜拉了回来,踉跄的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雪糕也应声落地,惹得温颜好一阵心疼。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头顶一阵怒骂声传来。
“你不要命了?想死就半夜找个崖自己跳下去。省的别人捞你还要费时费力。”
温颜这才抬头望去,竟是一个熟悉的面容。
“是你!”
“是你?”
两道声音齐刷刷的响起。
男人顺势将她扶起,挑了挑眉看着她。
“沈大哥?”
听了这称呼那人似乎有些不满,咂了咂嘴面上闪过些许无奈。
“不用把我叫的那么老,我叫沈谨言。今年不过20岁。”
温颜面上露出些许尴尬,赔笑道:“啊,那个其实吧,我只是在桥栏上坐坐。”
男人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恢复往日的冷漠高傲。
我真是多管闲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温颜。”
“名字不错。”
沈谨言摆了摆手,转身就离开了。
温颜打量着那人的背影,不禁感叹。
看着像是市井的小混混,可却接连救了自己两次,真是个怪人。
边想着,温颜从口袋拿出纸巾将地上雪糕痕迹擦掉。桥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